之有天下也,专用天下适己而已矣!此所以贵于有天下也。”这等荒谬之极强词夺理,李斯连对答心思都没有,只有轻蔑。因为,照胡亥这般说法,始皇帝代君臣奋发辛劳也就是“不肖人”。但是,胡亥后面责难却使李斯如芒刺在背:“夫所谓贤人者,必能安天下而治万民,今身且不能利,将恶能治天下哉!故,吾愿赐志广欲,长享天下而无害,为之奈何?”
李斯立即嗅到这件问对诏书潜藏杀机,此等辞章陷阱,绝非胡亥才具所能,必有赵高等人在背后作祟。然则,这是明明白白皇帝诘问臣下诏书,你能去追究赵高?天下大乱之时,皇帝问如何能安天下而治万民,身为丞相,能说不知道?以自古以来政道法则,三公之天职便是治民以安,民治不安,责在三公。今天下群盗蜂起,丞相能说这是皇帝过失而自己没有过失?况且,丞相儿子身为大郡郡守,也是丢土失城片乱象,皇帝若从班新贵攻讦,将李氏灭族以谢天下,又有谁能出来反对?其时,李斯白白做牺牲,也还是百口莫辩,又能如何?诚然,李斯可以痛快淋漓地批驳胡亥之说,可以留下篇媲美于《谏逐客书》雄辩篇章,全然可以做另外个李斯。然则,必然代价是李氏举族身家性命,甚或三族六族灭门之祸。想到毕生奋争却要在最后惨遭灭族刑杀,李斯心头便阵猛烈地悸动……反复思忖,李斯终觉不能与这个绝非明君胡亥皇帝认真论理,只有先顺着他说话,躲过这举族劫难再说。
当夜,李斯写下篇长长奏对。
此文之奇,千古罕见,唯其如此,全文照录如下:
夫贤主者,必且能全道而行督责之术者也。督责之,则臣不敢不竭能以徇其君矣。此臣主之分定,上下之义明,则天下贤不肖莫敢不尽力竭任以徇其君矣。是故,主独制于天下而无所制也,能穷乐之极矣。贤明之主也,可不察焉!
故申子曰“有天下而不恣睢,命之曰以天下为桎梏”者,无他焉,不能督责,而顾以其身劳于天下之民,若尧、禹然,故谓之“桎梏”也。夫不能修申、韩之明术,行督责之道,专以天下自适也,而徒务苦行劳神,以身徇百姓,则是黔首之役,非畜天下者也,何足贵哉!夫以人徇已,则己贵而人贱;以己徇人,则己贱而人贵。故徇人者贱,而人所徇者贵。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凡古之所以尊贤者,为其贵也;而所为恶不肖者,为其贱也。而尧、禹,以身徇天下者也,因随而尊之,则亦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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