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口犁地,仿佛是要跟们比赛。河东岸,国营农场拖拉机也出动犁地。两台东方红牌拖拉机,周身涂着红漆,远看像两个红色妖魔。它们喷吐着蓝烟,发出震耳轰鸣。生产大队九犋铁犁,每犋用两头牛拉,雁阵般排开。扶犁人都是富有经验老把式,个个绷着面孔,仿佛不是来犁田而是要参加个庄严仪式。
洪泰岳穿着身簇新黑制服来到地头,他已经苍老许多,头发花白,腮上肌肉松垮垮地耷拉着,两只嘴角下垂。哥金龙跟在他身后,左手捏着纸板夹子,右手攥着钢笔,看样子像个记者。实在想象不出他能记录什,难道他要把洪泰岳所讲每句话都记录下来吗?洪泰岳只不过是个小小村庄党支部书记,尽管有过段g,m历史,但那年代农村基层干部都是如此,洪泰岳不应该有那大谱,何况,这家伙吃集体只山羊,“四清”中险些落马,可见觉悟并不高。
爹不紧不慢地、有条不紊地把木犁调整好,又把牛身上套锁检查遍。无事可做,来是看热闹,脑子里萦绕不去是头天夜里爹与牛在打谷场上表演特技。看到牛雄壮身体,更感到昨夜表演难度之高。没有拿此事问爹,宁愿那是实实在在发生过事,而不是梦境。
洪泰岳叉着腰训话,从金门、马祖讲到朝鲜战争,从土地改革讲到阶级斗争,然后他说,春耕生产就是向帝国主义、资本主义和走资本主义单干户发起第个战役。他发挥敲牛胯骨时练出长项,讲话中尽管谬误百出,但嗓门巨大,言语连贯,把那些扶着犁把子农民震唬得呆若木鸡。那些牛也呆若木牛。看到家牛娘——那头蒙古母牛——它那弯曲、既长又粗尾巴是它标志。它目光似乎不时地往们这边斜,知道它在看它儿子。嗨,说到此处,感到很替你脸红。去年春天,在河滩上放牧时,趁着与金龙打架时候,你竞爬跨到蒙古母牛背上,这是乱伦啊,这是大逆不道啊。作为牛,当然不算什,可你不是般牛你前世曾是个人啊。当然,也许,这蒙古母牛前世,也许是你个情人,但你毕竟是它生出来——这生死轮回奥秘,越想越糊涂。
“你把这事儿,速速给忘却!”大头儿极不耐烦地说。
好,忘却。回忆起哥金龙单膝跪在地上,将纸夹子放在另个支起膝盖上奋笔疾书情景。随着洪泰岳声令下:开犁!扶犁社员们都将搭在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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