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长工拖着门沉重土炮,哼哧哼哧跟着爬上来。他看到,在雾没散尽街道上,惊慌失措百姓,像炸群羊,来回奔跑着。队德国兵,秩序井然地跪着射击,百姓们批批地被打倒在地。有连动都不动下就死去,有却哭叫着在血泊中打滚。他看到,在雾气散尽土围子上,转着圈都有身材高大德国兵,还有些前胸后背缀着白布、白布上写着“勇”字满清旗兵。在南门那儿,群德国鬼子,簇拥着两门闪闪发光、用黑骡子拉着大炮,嘎嘎吱吱地过吊桥。村子被包围。
长工们把土炮拖上来,又跑下去拿药葫芦。粮仓顶上,雾已散尽,金色阳光片辉煌。解元夫人也爬上谷仓,老练地观察着形势。“平阶,”她称呼着丈夫字,说,“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杜解元看看妻子,说:“你带着孩子到地窖里去吧,今日这事,反正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写给皇上折子,压在炕席下,死之后,你去青州府找慕容大人,让他代奏。”夫人笑道:“平阶,痴种啊!”德国人又是个排子枪,把个抱着孩子女人打死在杜解元家大门外石阶上。
院子里,狗狂叫不止。“装炮!”杜解元说。长工往炮口里倒药,用探条捣实,然后又把些花生大铁弹子装进去。“老爷,装几分药?”长工问。杜解元说:“九分!”
杜解元亲自调整炮位,让炮口对着那些在晨雾中还显得有些朦胧德国兵。
他从老婆手里接过香火,放在嘴边吹亮,便点着炮后药捻儿。股白烟,从药捻洞里钻出来。生铁炮沉默着,沉默着,像头威武兽,然后便猛烈跳动下,道暗红色火舌喷出炮口,射进敌群,像把铁扫帚,扫倒片德国兵。
大街上响起洋人惨叫。白色硝烟在生铁炮口缭绕着。“装炮!”杜解元命令道。街上雾被炮打散,德国兵惶乱地躲进胡同里。街上留下几具尸首,还有几个捂着脸嚎叫伤兵,血从他们手指间流出来。长工们匆匆装炮。清醒过来德国兵对着仓房射击。颗枪子儿擦着杜解元耳朵滑过去。他感到耳热,摸手血,慌忙卧倒。装药长工肚子受伤,用手捂着肚子,脸煞白,哭着:“老爷,老爷,俺家里可是五世单传,死,就给俺老孙家绝后。”“滚,别说你家绝后,今日个沙窝村家家都要绝后,”他血着脸说,“装炮。”夫人劝道:“下去吧,平阶。”他拖过沾血药葫芦,道:“再给他下子吧,总得够本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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