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蹲十五年劳改农场,再蹲几年又有何妨,那儿干活有人叫,吃饭有人做,只要卖力干活,就会平平安安,对于上官金童这样人,那里也许真是天堂。最要紧是,抓走之后,他们花万元钱,怕也难雇着愿意扒坟掘墓人。这样母亲就可免受折腾,就算占住高密东北乡块地,就算安息。害母亲辈子,最后能用丧失自由换取母亲安宁,也算值,也算这不孝儿子尽次孝,也算这不争气儿子争口气。想到此他简直就是陶醉在幸福里,擦干泪水他站起来,脸上皱纹舒展,肩头轻松,如释重负。他双手平伸胸前,等待着凉森森手铐。但十分遗憾,吉普车摇晃着从他面前驶过,镀着水银车窗玻璃贼光刺目,根本看不到车里风景。到距离新坟约百米地方,吉普车停。车门两面张开,钻出三个人。两个男,个体积庞大,身穿蓝白交叉休闲猎装;个身体苗条,胳膊弯上胯着支双筒猎枪,手脖子上悬着个小皮包,小皮包里装着“大哥大”,上官金童在“东方鸟类中心”交红运时,手脖上也悬挂这玩意,所以他晓得。
在两个男人中间,还有个身穿深红色裙子女人。远远地看不清她眉眼,但从闪烁着瓷光耀眼肌肤上,他知道这是个美女。
他们行三人沿着沼泽地边缘上潮湿小径,慢吞吞地移动过来。女人叽叽喳喳地吆喝着什,叽喳声中还夹着格格笑声。庞大男人偶尔咳嗽声,底气充足,铿铿锵锵,有铜声铁气。瘦男人尾随在那对男女身后,毕恭毕敬,看就知道是个秘书。忽然间,庞大男人往后伸手,秘书迅速把猎枪递上。庞大男人接过枪,连准都不瞄,托平就放,呼呼两声响,清脆欲滴,震耳欲聋。放眼往沼泽地望去,群天鹅吃力地挣扎着起飞,有两只中弹,只浮在浅水中,死定;还有只在乱草里扑棱着翅膀挣扎,翅膀拖泥带水,脖子上沾满鲜血,弯曲着摇摆着,宛如舞蹈中彩蛇。那个红衣女人拍着巴掌欢呼:“打中!打中!
马副市长,您真是神枪手!“从她耸动着上身,上官金童知道这打扮妖冶妇人已颇不年轻,但她拍手雀跃动作却像对天真中学小女生拙劣模仿,这令上官金童心中颇为反感。这家伙也是个不可救药货色,差不多死到临头,还产生这种休闲情绪。红裙女人好像故意要跟上官金童赌气似,抡起两根裸露白胳膊,夹住马副市长粗短脖颈,然后像鸡啄食样,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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