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好,月也正好,这又是个雅致园子,路有怪石,有花窗池塘,静下心来,还有满耳松风,到任南京头天,伴着酒意,屈凤、过小拙、张彩,仿佛都像是梦里人。
走出来是条长街,路口已经有早起买卖人摆上馄饨摊,他回头看,园子门前确实竖着块老石碑,模模糊糊刻着“灵福寺”三个字,座小庙这样立在闹市,也难怪会操持些世俗生意。
他悠然地走,沿着园子长满青苔院墙,不经意扭头,在贴着墙根拐走狭窄巷口看见座荒废石灯,灯窟里有什东西迎风在动,微微,还反着白光。
他凑过去看,像是纸,满满当当塞在那儿,随便拣张出来,本是无心瞥,却遭电打似地定住,笔极漂亮字,折角遒劲如嶙峋老松,撇捺牵丝似云中野鹤,藏锋时刚猛顿挫,露锋处走笔如烟云,不衫不履,铁画银钩。
谢鹭发懵,股脑把那些纸全掏出来,张张展开看,大多是“梅作熏乡客,松为伴座人”、“天上风云真似梦,人间岁月竟如流”类诗句,只有张,悲愤愤起势,粗剌剌写就,单书着两个大字:难鸣。
嘟嘟可爱。
月光照着,能看清他曵撒料子是织金绫,颇有些傲慢地扬着头,像个真正朝廷命官那样,目不斜视从前头掠过,叮叮当当玉佩声随着金红烛火缓缓飘远。
“廖吉祥人,”屈凤收起折扇,意思是往回走,“高丽来。”
北京有许多朝鲜进贡阉人,谢鹭不稀奇,倒很好奇那个和尚:“这地方怎冒出和尚来?”
“这是灵福寺院子,前头拾掇出来做园子,接宴迎客,过那道门,”屈凤指着刚才张彩出来角门,“后头是禅房。”
难鸣!薄薄张纸,载却是读书人心酸,谢鹭眼眶热,泪就要下来,心上灵犀点,就这动情。
他抱着那堆纸,傻子似地在原地打转,转来转去跺脚,闷头往家里跑,家安在西安
谢鹭哭笑不得:“这庙子倒会营生。”
“们吃那些酒,叫那些菜,都是和尚雇人做,”屈凤爽朗地笑,亲热地揽起他袖子,“走吧,回去接着喝。”
说喝酒,谢鹭就头疼:“可不成,”他绕开屈凤手,扭转身,逃跑似地躲出好几步,“先走,你就跟他们说,醉倒。”
“带轿吗,”屈凤看他好笑,笑,露出双小虎牙,怪俏皮,“坐,出大门左手,挂蓝软帘就是!”
谢鹭边退边朝他抱拳:“不必,迎风散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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