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强兵劲旅来,给他们瞧瞧!”曾国藩下定决心。壁上,唐鉴所赠“不做圣贤,便为禽兽”条幅跳入眼帘,当年与镜海先生切磋学问情景,又浮现在脑中。是,古往今来,哪个办大事、成大功英雄,没有过番困厄颠沛经历?他轻轻地念起太史公名句:“古者,富贵而名磨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念着念着,他心里慢慢好受多。
心中怒涛平息下来后,他开始冷静地思考出路。他想起这几个月来所作所为,仅只限于平乱安境而已,离建曾家军,与长毛决雌雄目标还差得很远,如果这个目标不达到,官场和绿营便会始终看不起,而自己生理想也只是空想罢。几个月来,他已逐渐清醒地看出,长沙不是做事地方。官场暮气沉沉,绿营腐朽透顶,他们自己什正事都不干,而别人要干事,则又是嫉妒,又是掣肘,最后弄得你事无成方肯罢休。这里好比群乌鸦麇集之地,只有当你浑身变得和它们样黑时候,才不会听到前后左右聒噪声。漫说建不成新军队,就是辛辛苦苦建起来,不久也会被绿营恶习所传染,最终也必定会和他们起烂掉。必须离开长沙!这点,曾国藩是愈来愈看清。二月份,在给皇上份奏折中,曾国藩提到衡州带地方混乱,拟到衡州去驻扎段时期。那时他已觉察到长沙官场难处,暗中为自己埋下条出路。皇上对此没有异议。至今直没有走,是因为他有顾虑,担心到衡州去扩充团练,会招致离开监督、自树帜非议。现在顾不得这些议论,非去不可。
团练和绿营结下如此深怨仇,今后冲突磨擦会无穷无已。
掂掂实力,曾国藩知道自己目前尚扳不过骆秉章、鲍起豹和绿营。走吧!到衡州去,离开这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庸碌之辈,到衡州去大展鸿图!
主意打定后,东方已泛白。他盥洗完毕,拿起书箱里本《诗经》,信手翻到页,高声吟诵:“伐木叮叮,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入乔木。”他忽然觉得这是个吉兆,预卜从此可以走出幽谷,步入阳光普照大道。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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