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再来读《庄子》,对这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巨著,有很多共鸣之处。甚至,他还悟出庄子和孔子并不是截然相对立,入世出世,可以而且应该相辅相成,互为补充。如此,才能既做出壮烈奋进事业,又可保持宁静谦退心境。曾国藩为自己这个收获而高兴,并提起笔,郑重其事地记录下来:静中细思,古今亿百年无有穷期,人生其间数十寒暑,仅须臾耳,当思搏。大地数万里,不可纪极,人于其中寝处游息,昼仅室,夜仅榻耳,当思珍惜。古人书籍,近人著述,浩如烟海,人生目光之所能及者,不过九牛毛耳,当思多览。事变万端,美名百途,人生才力之所能及者,不过太仓之粒耳,当思奋争。然知天之长,而吾所历者短,则忧患横逆之来,当少忍以待其定;知地之大,而吾所居者小,则遇荣利争夺之境,当退让以守其雌。
老庄深邃哲理,如道梯子,使曾国藩从百思不解委屈苦恼深渊中,踏着它走出来,身心日渐好转。
这天夜里,曾国藩收到胡林翼由武昌寄来信。信上说浙江危急,朝廷有调湘勇入浙动议。他已向皇上奏明,请命曾国藩再度夺情出山,统率湘勇援浙。为加强此奏分量,他说服官文会衔拜发。
曾国藩从心里感激胡林翼对自己关心和照顾,在这样时候能仗义上疏,请诏复出,简直有再生之德。尤为难得是,他能说动名为支持湘勇、实则嫉妒汉人满洲权贵官文起会衔,真个是用心良苦,谋画周到。湖北能有今天局面,湘勇能在江西走出低谷,全凭着武昌城内官胡水乳交融合作。此刻,曾国藩脑子里,浮起胡林翼屈身事官文往事。
官文是满洲正白旗人,出身军人世家,年纪轻轻便作殿前蓝翎侍卫,屡迁至头等侍卫,出为广州汉军副都统,走是满洲贵族子弟特权道路,帆风顺,青云直上。杨霈被撤职后,他由荆州将军任上调湖广总督。此人于游冶享受样样精通,就是于打仗治民不通,占着湖广总督高位,什事都不做,却又出于满洲权贵防范汉人本性,对胡林翼事事横加干涉,弄得胡处处为难。气之下,胡要幕僚起草奏折,向皇上告状。幕僚劝告:江南汉人手握重兵,朝廷如何放心得下?官文名为总督,实是朝廷派到湖广监视汉人耳目,告官文状,只会徒增皇上反感。最好办法是取得官文支持,督抚同心,共成大业。胡林翼经此指点,立刻醒悟。不久,官文三十岁六姨太生日,总督衙门向武昌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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