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李秀成以每天约七千字速度在木笼里书写自述。每到傍晚,便有个兵士将他当天写好纸全部拿去。第二天早,便又拿几张同样纸来。这些纸都是色黄竹纸,约五寸宽、八寸长,分成三十二行,对中折为两页,中缝处印有“吉字中营”四个字。李秀成写好自述全部送到曾国藩那里。这些天他忙得无片刻安息,桌上已积压七八十页。今天他摒弃切琐事,要专心致志地审阅番。李秀成字写得很潦草,错别字很多,曾国藩看起来很吃力。这两年他视力是越来越不济,右眼时常疼痛,视力极差,左眼也大不如从前。他找来只西洋进口放大镜,个字个字地看,有些字,还得费神去猜测,结果弄得速度很慢。直到深夜,三万多字供词还有四五千字没看完,已是头昏眼花,实在坚持不下去,他走出签押房到后院散散步。院子里凉爽,人也觉得舒服些。
李秀成自述,从天王出生写起,其中包括创办拜上帝会,与杨、冯、萧、韦、石在金田村起义,路打永安,打长沙,打武昌,最后打下金陵,建都立国;而后写自己身世,如何参加起义军以及这些年来战功;再写六次解天京之围经过和经营苏州、常州政绩,接着写天国最后几年国势颓败及其原因,最后写自己如何为天王尽愚忠等等。个仅读过三年私塾人能把太平天国这十几年军国大事,以这样简短篇幅井井有条地写出来,曾国藩读着读着,常常发出感叹。记忆超人、才华出众、处事精明、用兵神妙、忠于主子,这些方面,都是世所罕见。这样全才将领,不要说八旗、绿营找不出,就是在湘军里也找不出个,曾国藩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些方面总和上,也不如李秀成。可惜呀,可惜个旷代之才误投黑暗!尤其在读到“今天朝之事已定,不甚费力,要防鬼反为先”句时,曾国藩禁不住放下纸来,为之沉思良久。
在后院转几圈后回到房里,曾国藩仍无睡意,又将李秀成自述继续读下去。忽然,几行字跳进他眼帘,引起他注意:“天京城里有圣库座,系天王私藏,另王长兄次兄各有宝库座,传说里面有稀世珍宝,但未见过。”
曾国藩被这几行字弄得大为不安起来。早在几年前人们就在传播这样句话:金陵被长毛建成个小天堂,里面金银如海,财货如山。因此引起许多人垂涎,当年和春、张国梁等人之所以拼命围城,据说就是想得到这笔财产。昨天,在曾国荃陪同下,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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