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看得出他方才失去什。
凡中牵机毒者,在剧痛折磨下,往往形容扭曲,头尾相牵。
然而,跪地之人虽是垂首,面上却无多少痛苦,多是解脱之色,身姿更是挺拔。
——生前死后,他皆是般清索潇然,宛如把修竹。
无师台下,常伯宁目光却停留在封如故身上。
他膝下青岩开裂三分。
“还有……”
韩兢声音愈加轻。
他不知道封如故能否听到。他已虚弱得发不出声音来。
于是,韩兢只能对自己说:“如故,让你这样为难……对不住。”
身为昔日之友,他若唤他声韩师哥,从今以后,丹阳峰声名尽毁。
……面对此等局面,封如故该如何选择呢?
他没有选择。
就像韩兢先前设下种种计策,诱他步步破开七花之印。
封如故明知他目,却仍是不可控地滑向深渊。
白鹤有所预感,扬起颈子,面朝天际那轮行将消散白月,发出声悲阔长鸣。
阵撕心裂肺剧痛袭来。
韩兢没有惨叫,没有呻·吟,甚至没有蜷身,只是痉·挛片刻。
这刻之后,他用手臂撑着青岩,竟强逼着自己站起身来。
封如故望着他,极力克制着伸出手拉他把冲动。
言罢,韩兢静静低下头,呼出肺中最后口气。
宛如声叹息。
自知失职陆护法旁观许久,惴惴上前,探探他鼻息,心重重沉,跪地禀告道:“门主,罪人时叔静……已然伏诛。”
自始至终,封如故没有回过次头。
他独立风中,抬起手,及时抹去唇角溢出丝心血,神情如常。
他韩师哥,从不玩弄阴诡之计,即使是身坠失情之道,亦是如此。
韩兢踉跄两步,双脚前后,方撑着自己站稳。
只看着他背影,韩兢便明悟封如故此刻心境。
他本想最后叫他声如故,话至唇边,只化作个淡淡笑意:“多谢……门主,允吾……全尸。”
言罢,韩兢身体晃晃,单膝跪地,不知是因濒死难支,还是真心愧悔。
最后,他终是攥紧双掌,强咽下舌尖破裂渗出点腥意,背过身去。
封如故岂会想不到,韩兢绝口不提他为何变成此副模样,就是在逼自己做出决断,逼自己不留哪怕丝情面,好取他性命,护卫大道。
韩兢用自己性命,为封如故最后设道阳谋:
身为不世门门主,他没有立场去救置阖门弟子于危机之中唐刀客性命。
身为朋友,他不可忘记海净之死是谁手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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