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还记得陕北有句俗话叫做“米脂婆姨绥德汉,清涧石板瓦窑炭”。可在此时,瓦窑堡此时尚未修筑,米脂在西夏人手中,青涧城被宋人控制。而绥德,直都是党项人控制区,直到三年前西军名将种谔用计逼降当地守将嵬名山,方才占据绥德。
位于无定河边,横山深处绥德城,是控制无定河流域以及附近百里横山蕃部核心所在。种鄂夺占绥德就如将枚钉子钉进横山,让宋军控制区向着西夏腹地拓展大步。
“若不是犯事,洒家何必避到秦州来?若有五郎照拂,过两年也该升做殿侍,等再立些功
“也就是洒家,换个别人也不会这般卖力。”王舜臣从嘴里扒出根鸡骨头,看两眼,又丢回嘴里嘎嘣嘎嘣地嚼起来,“日他鸟。洒家看陈举不顺已经很久,韩秀才你让他吃个大亏,洒家看着煞是痛快。军器库案,有没有人告诉秀才你,陈举为赶在经略相公回来之前结案花多少钱吗?”
韩冈点点头,“八千多贯!”顿顿,又强调道:“铜钱!”
北宋铜钱不足,铜价又贵,而且多产于东南。万里迢迢运送到陕西、蜀中十分不便,所以许多时候,两地都是通用铁钱。铁钱价值远远小于铜钱,官价有时是比二,更黑点则是十比十二,但在民间,多是三四枚铁钱才能换枚等大铜钱。
“八千贯铜钱!”王舜臣摇头叹着,“陈举那厮,单是收买州中*员就用八千多贯铜钱,补充军器库亏空又费万多贯,还有安顿黄大瘤家眷又是大笔。韩秀才你在德贤坊射出三箭,让陈举不是出血,而是大块大块地割肉啊……”
韩冈苦笑着点点头,这也是为什陈举将他视为死敌缘故,而他也因此绝不会奢望能与陈举达成谅解和妥协。不过陈举次过拿出两三万贯钱钞,将自己家底摊在阳光下,连王舜臣都知道得清二楚,秦州这多*员,韩冈不信没人会对此动心。只不过他们近期内很难有动作,韩冈也等不及陈举在秦州被人连根铲除那天。
不想再提陈举之事,韩冈转而问道:“不知军将是哪里人氏?”
王舜臣回得爽快:“洒家是延州人。世代都是吃兵粮,不比你们读书人光彩。”
韩冈奇道:“既然军将出身延州,不在当地投军,怎到秦凤来?”
王舜臣沉默下去,神色在跳动火光中变幻不定,最后猛然仰脖灌下口酒,将酒气化作憾然叹:“若不是犯事,洒家现在应该在绥德城啊……”
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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