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行吟站在那里,动不动,居委会大娘又叹口气,推着他往外边走:“去磕个头,烧点纸钱吧,你奶奶也没说什,没留什东西,后边等事情办好,你回屋里收拾收拾,该烧烧。那个小房子小院子也不值钱,你看看到时候是租出去还是就那样放着。”
鹿行吟甚至忘问为什,他像个木头样,被拉到灵位前跪下,扣头,换上厚厚白孝,在夏日里闷出层薄汗。外边乐班吹吹打打,唢呐声很刺耳,大人们有事要做,也见惯老人生死来去,做百事宴席厨子们在灵堂外扎帐篷烹煮饭菜,抽着烟聊天。
小地方还存留着这些旧日习惯,老人去世行土葬,白事宴请三天宾客,停尸三天后下葬。
“没吃什苦,就是之前老病发,老人家身体不协调,下楼时摔跤,当时就不行,发现时候就跟睡着样。”
“老人家是这样,你别说,上年纪人,对这些都是有预感,前几天鹿奶奶过来问保险事情,说万自己哪天死
“行吟,先跟你说,你好好听着,这些事们都帮你操持。”居委会大娘扶着他肩膀,“是意外,谁都想不到,老人岁数也大,走之前没吃什苦,你去见见她最后面吧。”
灵堂就设在街道办,空置几个商铺挂上白布,外边路上挂着几个花圈,白色,像羽毛或雪,在布满烟尘空气中轻轻摇动。
“老人家穷是穷,但是大家都很敬重她,她做衣服,缝鞋底,冬桐市这多三四十岁人,哪个没穿过你奶奶缝鞋垫?”大娘说,“这些都是别人送来。鹿奶奶只有你个亲孙子,守孝,扶灵,都要你办,正好你也国庆放假,不耽误你上学——你家人没来吗?”
大娘注意到这个情况,问他。
鹿行吟没有回答。
他浑身都像是灌铅,感觉不到温度,感觉不到声音,世界仿佛在这刹那凝固。
他视线跟着灵堂往里看,看见漆黑、打开棺木,夏日,里边开着极低冷气存放着,鹿奶奶躺在那里,面容和平常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只是有些灰败。
只是不能说话,不能动,不能用那双教会他为人处世,教会他成长眼睛,安和地再看向他,如同看穿切。
那种虚幻感再次向鹿行吟袭来,他定在那里,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刹那,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情绪波动,如同看见只是尊石雕、张相片,以前什都没有变,他记得鹿奶奶上次接电话时声调,记得从冬桐市发来厚厚邮包——为什他们却说,鹿奶奶已经故去?
而他仅仅是错过二十分钟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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