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云错,此生如果有墓志铭,这些应该写上去:魔道十六重,仙道因果不沾;最纯正仙家血脉和最烈性魔族王室混合血,背负着罪孽与冷眼长成孩子,有朝日终于踏上王座,成为万仙之尊。
——而后,自尽在方不知名坟墓前。
蝴.蝶刀稳重有力地穿透心脏,再用最后力气拧转。他沉默、冷静、专注地杀着自己,他在铤而走险,赌把天道是否怜悯它,因果是否会为他逆转。
个人死亡,如同抹魂灵飘散,他们二人像水珠样蒸发,从此销声匿迹,不再在这个世界中存在。
“雪怀,奈何桥上,来等你。”
可是雪怀却看见他哭,哭过后又换上笑颜,那是笃定、安稳笑意。雪怀察觉到云错身上戾气猛然增长大截,便知道,他功法已经大成。
雪怀看着自己发飘、快要消散躯体,又说:“那再陪你走程吧。”
他其实不知道云错出关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他要干什。
他只知道这短短几月时间,他们花费数十年心血建立起来功业已经崩散。但他已经不在意,功业虚名,当死之后,谁也不认识谁,说出来又有几人听呢?
云错来到他坟前。
死。他在袖中藏着雪怀书信,有时两人来不及亲笔写信,便用法术保存声音,托青鸟传达。
他遍遍地听着,遍遍地修炼,醉生梦死,好像他还活着,就在他身边样。那声音操纵着他喜怒哀乐,使他坚信,雪怀定还活着。
寂静魔界山洞中,九五之尊仙帝看着断崖下风景,轻声呢喃。
“……为什不下雪?”
雪怀喜欢雪。
*
雪怀醒来时,只觉得连这生都走尽。
他身边没有别人。饕餮鬼在他身边趴着,忽而惊醒,而后狂喜着扑过来
头七已经过去,雪家更新换代,尽是新面孔。
云错立在他坟前,轻轻扫去他墓碑上残雪,温柔地看着上面名字。
他叫他,声音中充满依恋:“雪怀。”
在他手中,暗红蝴.蝶双刀闪闪发亮,剔透冷冽,像雪怀眼下那滴红色泪痣。
他少年没有墓志铭,那些人轻慢到把雪怀名字都刻花,更不用说墓志铭。
冬洲,为什不下雪?
*
“你个人好好过吧。”雪怀轻轻告诉他,“已经死呀。”
这句话,他知道他没办法听见。他鬼魂承受不人间阳气,很快就要灰飞烟灭。云错出关前最后日,他跪坐在他身边,轻轻告诉他这句话。
云错当然不会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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