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黑黢黢阴影僵立许久,忽然悄无声息地拉长变大,像只大鸟低下阴沉头颅,缓慢地撑开双翼——
向院中舞剑青年扑过去。
耳边传来烧柴时特有噼里啪啦爆裂声,鼻端萦绕着浓烈烟气,风声凄厉却遥远,闻衡眼睫颤动,从漫长昏迷中苏醒过来。
他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却也知道自己身下不应该是凹凸不平石头,继而睁眼四顾,目之所及
只不过倚仗人多,应当不难抓。你带人守好门前,来个逮个,攒够十个就送到城外树林吊起来,叫他们拿钱赎人。”
“……公子,”范扬小心道,“这些乞丐有什钱,他们肯来赎人吗?”
闻衡笑起来,漫不经心地道:“钱不是问题,重要是让他们知道,这次还可以拿钱买命,再敢朝咱们伸手,这只手就别想要回去。”
范扬被他笑得后颈凉,肃然起敬。他还记得闻衡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时也没什机会接触这些事,总体上还算平和慈悲;然而自从家变出逃,他就迅速成长为个冷酷人,到如今都已经修炼得谈笑之间杀人于无形,也不知道纯钧派到底教他什。
鹿鸣镖局作为出头椽子,着实把钱帮顶得差点断气,没过几天闻衡在山上收到范扬传书,听说钱帮帮主亲自登门赔礼,态度恭谦,请范扬高抬贵手,放那满树林子人肉干,他们愿意息事宁人,从此绕着鹿鸣镖局走。
闻衡也是后来才知道打发钱帮还有别套路,只是当初年轻气盛说干就干,没想那多;如今再遇到这种事,他也能纯熟得如老手样,不动刀剑,几句话轻轻巧巧送走场麻烦。
在江湖里,无论是身不由己还是随波逐流,自以为走出水域,其实都被这泓水浸泡着,只不过有人早已潜入水底,有人尚且浮在水面上罢。
夜深,店铺关门上板,余人各自回房洗漱休息。忙碌整天,所有人巴不得赶紧收拾好躺下,闻衡却轻手轻脚地掩上门,独自走到后院块空地前,想趁着这难得空闲练练剑。
剑这个东西,用得越多越顺手,天不练就手生,所以哪怕平日里闻衡不需要动剑,也会时时把它带在身边,提醒自己不要忘手感。但在药铺跑堂无论如何不可能让他佩剑,闻衡只能寻摸着这些边角时间来做正事。
寒剑映月,满院都是水波似粼粼光影,闻衡在熟悉剑招中感觉自己天没活动筋骨正被慢慢抻开,气海内磅礴内息汩汩流动起来——果然人与刀剑共性是越锻越利,太清闲就会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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