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春的祭典虽然精彩,太子甚至成功求到了雨,但随后迟莲的举动和乾圣帝的态度显然更加耐人寻味,导致所有人心思浮动,仪式结束得颇有点草草收
画到底,那黄符立刻无风自燃,青烟直上半空,迟莲低声咒道:“荡荡幽魂,何处留存,受惊元神,早归本身。”言罢“啪”地击掌,断喝道:“还不回魂!”
那声音沉而不哑,铿然如摧金断玉,响彻灵台。刹那间惟明只觉一股凉意从头顶倾泻下来,犹如清冽泉水涤尽尘俗烦扰,恍惚之感顿消,神思为之一清。
轻风拂面,摇摇欲坠的结界终于完全崩塌,空气与时间都重新流动起来。
法阵逆转后留驻在天顶的万千萤光好似能认主,倦鸟归巢般投入原主身体中。片刻后,跪在地上的百姓逐渐从僵硬中复原,纷纷爬起,脸上带着梦醒后的茫然,左顾右盼,见周围人都同自己一般恍惚,不由得嘟囔:“刚才下雨了?怎么一晃神雨就停了?”
“祭祀这么快就结束了……往年不是挺久的吗?”
“往年也没求到雨啊,看这给我淋的,赶紧回家换衣裳去吧,今年准是个好年景。”
太子一无所知,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走了下神,转眼祭文就念完了,迟莲及时接上了下一个环节,他便也循着礼官的安排顺顺当当地走完了仪程。
乾圣帝先前晕过去了,此时跟着众人一并醒转,下意识先看了一眼身旁,发现皇后端庄地坐在那里,面上带着慈爱微笑,注视着太子,神色面容一如生人,吓得差点再度厥过去。幸而此时耳边传来迟莲的秘密传音:“陛下毋需惊慌,是一点障眼法,待祭祀结束后再向陛下细禀。”
乾圣帝脸上不可自控地露出几分颓意。经历了那么荒诞离奇的故事,眼前的风平浪静倒更像是梦境。眼下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甚至没有人觉察到异样,给他留下了充足的时间来处理这段不光彩的皇家密辛,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唯一幸事。他知道这手笔出自何人,不由得深深望向对方,那眼神中既有好奇也有忌惮,迟莲迎着他的目光走上前去,不出意外看见天子向后瑟缩了几寸。他还依着臣礼俯了俯身,姿态谦逊,得到允准后靠近乾圣帝说了几句话,具体内容旁人无从知晓,可低头偷觑的都能看见皇帝点了头,双唇微动,说的是“准奏”。
甘露台下随行的王孙大臣们不知道迟莲为什么突然就得到了乾圣帝的信任,好像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一步登天了似的。但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他能站到那个位置上,并且再也没有退回,就足以称得上是“天子近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