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耐烦虚与委蛇,听到枪械上膛声音。他握着枪,抵在陆医生太阳穴上。
“再问次,人呢?”
陆医生咳嗽起来,道:“就在这里。”
他狐疑地点点枪口。吹唢呐显然是条孤胆英雄,高亢悲凉唢呐声从未止歇,仿佛是从这荒诞世界之外灌注而来。
在这瞬间听懂陆医生言外之意,心想这可真是个荒唐透顶笑话。
散就散,他还不让人走,做派十足蛮横。
对,这是法治社会吧?在白事上收保护费,委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给找,个个找,”才俊冷冷道,“人定在这里。姓陆不可能放他离开身边。”
他声音里有种隐忍狂热,明明是强弩之末而不自知,本该很欣赏这冰冷质感声线,却听出歇斯底里意味。
他站在医生面前,两人身高相当,只是医生面色煞白,因过度疲惫而微微弓着脊背,而他肩背挺直,仿佛绷紧到极限,即将不堪重负弓弦。
好姘头似乎不愿久留,也难怪,他那失魂落魄模样,大概数日未眠,已然灯尽油枯。更何况这简陋灵堂之中,既无名姓,也无照片供他寄托。
他插香,站在棺木前,五指虚悬在棺盖上,不敢落下,仿佛唯恐惊扰到里面沉睡灵魂。只是袖口上凝结水珠先他步,跌落在棺盖上。
——啪嗒。
他沉沉地闭着眼睛,面颊苍白而瘦削。
但听到第二滴水珠落下声音。
他在哪儿?
若说近,他确近在三步之内。
若说远,那他已在这把枪射程之外。这世上任何颗子弹,任何张捕猎罗网,任何种胁迫与呼唤,纵是情深意切,泪雨滂沱,都无法令他回头。
这位才俊机关算尽,布下天罗地网,唯独漏算生死。
他要找人,
张弛,对比鲜明,却又殊途同归。
这是疯子决战场,非等凡菇俗子所能插足。
“陆医生,你把他藏得够久,该把他交出来。希望你没有蠢到把他个人留在家里。”
陆医生只是沉默地,怜悯地看着他。
才俊道:“人呢?”
之前说过,培养皿这人,惯不会看眼色,在这生离死别场合,竟然冷笑声。
以对他浅薄认知,他此番必有高论。
但没想到是,未等他蓄力完毕,斜刺里又杀出来位才俊。
这才俊排场更大,身后两列黑衣保镖,抬手就是清场。
他这事做得不地道,人家死者本就门庭冷落,被他这训练有素手下吓唬,立时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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