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莫怕。”解雪时道,手将赵株挡在身后。
他面容雪白静悒,双目漆黑,只静静凝视着那尊佛像。
那佛像肚腹间闷响不止,突然从中绽开,翻出十八只黑铁铸就手臂,如毒蝎螯肢般,密密环绕身周,或持人骨佛珠,鲜血齐肘浸泡,秽臭不堪;或掐着个啼哭不止小儿,作开膛破肚之势;面上更是豁开细细密密利齿,通身派狰狞邪,bao,毫无半点法相慈悲。
竟然是最为不祥恶鬼之相。
这鬼母像抬起臂,直指解雪时,口中绽吐幅血字。
鬼母应声仰起脸来。
眼眶里嵌对铜丸咯噔响,转动起来,初时还颇有些艰涩,渐渐如浸油脂般,在眼眶里不分东西南北,滴溜溜乱转。猫样,邪异铜眼珠,粼粼发亮,在这尊佛像里活转过来。
时而眼珠子紧逼,凑成个阴惨惨对眼,时而左右外翻,突突震颤起来。
那模样实在癫狂可怖,无异于发羊角疯活人。
小皇帝被吓跳,下意识地后退步。
实则体貌慈和,丝毫不沾鬼气。
赵株抚掌笑道:“这个有趣,有趣!太傅,你想必也没见过这稀奇玩意儿,朕将这尊鬼母像赐给你,正好供在莲池里。”
阿丹慕趁势道:“陛下,这鬼母像别有神通,若遇有缘之人,便会含笑顾盼,通身环护金光。”
“哦?”赵株道,踏下丹墀,“朕要看看。”
沿阶两列宫灯,火光通明,在天子冕旒间摇荡不休,乍看去,如成滴红珊瑚珠般。
“鸩杀幼主,无人臣礼!”
“汝杀吾爱子,吾誓啖尽城中五百小儿,以血洗血!”
满朝文武,无不骇然色变!
佛像现出忿怒身,雷霆震怒,如此异象,闻所未闻。
今上有胞兄,聪慧异常,不料在先帝驾崩当夜
——铛!
那柄轻飘飘文人剑,脱鞘而出,含着泓雪亮弧光,瞬间挑去神像双目。
分毫无误。
这剑并不含威势,也没有惊人气劲,凭只是妙到巅峰剑术。
握剑手,沉稳而清癯,色如冰雪,也是标准文人之手。
这天子实在年少,可惜脚步虚浮,形如瘦貂般,只懒洋洋地倚着烛台,显然是被声色蛀空底子。
鬼母依旧跌坐于莲台之上,佛帐因风而动,半边脸孔沉在如水帐影里。
赵株顺手取支麈尾,将佛帐并经幢卷,就去取鬼母搂在怀里幼子。
这幼子并未铸死,只是扣在鬼母肘臂间,稍用些巧劲,便只听“喀哒”声轻响。
幼子被从母亲臂上生生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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