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已经从失去母亲创伤中挣脱出来。但是黄振华没有。他依然没有从失去爱人阴影中走出来,甚至无法平静地走过爱人照片。
其实,老爹真要给他找后妈,他也不会闹,只要黄振华永远最爱他就行。
黄河远前天翻墙出去,第二天早火速给自己买部手机。他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摸出来,给黄振华发短信。
“摔倒。”
过几分钟,黄振华才回复,“您是?”
“黄河远,开下门。”是室友声音。
黄河远给他们开锁,忍着疼痛爬上床,钻进被子。
被子蒙住头,柔软布料和隐晦黑暗给他无与伦比安全感。他鼻子酸,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
他想回家。想抱着抱枕躺在又软又大床上,不用考虑如何填饱肚子,反正保姆会把吃端进他房间。
黄振华把他丢到这种地方,是不是不爱他?
刚扯开,突然听见有人“哇哦”声,错眼看,两三个室友端着脸盆,凝固在原地。三分震惊,七分看好戏。
“哦哦哦哦哦哦哦?大庭广众,你们要干什?”
“要比大小吗?”
“哟,打起来打起来!”
此情此景,白云间宛如被欺负良家妇女,而他像不知羞流氓恶霸,bao露狂。
黄河远:“你亲儿子。”
没过几秒,他老爸打电话,黄河远没接。
“别打电话!在寝室呢!”
把他打发走,可能准备悄无声息给他找后妈。等他参加完毕业典礼,说不定马上就要参加黄振华二婚婚礼。
黄河远越想眼泪越多。最后想起他妈妈。
妈妈在他七岁时候就没。按理来说,他应该记不清妈妈长什样。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家里有整整条走廊,挂满妈妈照片。妈妈还是小朋友时,坐在小板凳照片;小学时文艺汇演演出照;高中和黄振华逃课去拍大头贴;踮脚亲黄振华结婚照;后来是全家福,家三口旅游照。共两百二十七张。最后张,是黑白遗照。
小时候,黄振华会牵着他走过长廊,告诉他每张照片后故事。讲到后来,已经没有新鲜故事可以讲,父子俩沉默地走过长廊,黄振华侧脸紧绷,像尊中“永远”诅咒,被凝固在时光长河里雕像。
“可恶,”黄河远拉上浴巾,“明天赔你条新!”
话音刚落,黄河远砸上门。
砸门时很冷酷,砸完门,屁股阵剧痛,弓着背靠在门板上半天缓不过来。
“啪啪。”敲门声。
“干什?!”他以为是白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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