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觉得百姓因愚昧而可憎吗?”他问。
帝师拱手:“臣并无此意。然而百姓之愚昧总使其容易被人利用,殿下应当做之事,不是味怜悯,而是将其引导矫正;殿下当务之急,也不是味因怜悯而站在整个朝堂文武对面,而是将朝堂文武化为自己臂膀双手,如此方能搬弄天下。”
萧见深微微笑。
“老师说此话之时何不看孤之脸?老师可曾记得最初给孤布置功课时所写开篇?”
“党锢之祸不止,党争之日不绝;平衡之术,乃帝王心术。”
乃至现在,都被文人士子与普通百姓作诗或童谣讥嘲“京官舞弊案”,其中叫人最为唏嘘,就是两袖清风却被以tf杖死御阶之前太子帝师。
五月天热得发闷。这是“舞弊案”突然爆发第三日。这日,帝师与萧见深相较于宫中御书房。
帝师乃是位中年儒雅之士,他并非萧见深小时唯座师,却是萧见深十三岁中途回朝且再入江湖之后,唯坚持三月必写份教案与功课远程寄送给萧见深老师。
多年下来,萧见深亦十分尊重对方,也多少认可对方主张。
但在土地事上,他们分歧无法转圜。
“老师说孤对百姓怜悯过甚,以至于失决断……孤之心,其实未曾如此。百姓在孤之心中与野草无异,百官与地主在孤之心中与藤蔓无异。若野草缠缚藤蔓之身躯使藤蔓伏地,野草该杀;若藤蔓抢夺野草之生机使自身肥大,藤蔓该杀。孤认同老师之言,平衡之术,乃帝王心术。老师却未见认同孤平衡之道。”
帝师无言,
“殿下,”站在萧见深背后男人沉声说,“你要做此事,就是与天下为敌!这满朝文武,这全天下地主,从此都只会致力于与你斗争!你叫他们破家失财,他们就能拧成股绳同对付你!个人是无法和个天下抗衡,身为人君,当思舟与水之理,因势利导,疏通阻塞,方才是治国之道。”
“老师此言谬矣。”萧见深道,“文武百官与地主,固然为水,不过沧海之粟;莫非老师也认为,这部分人占天下多少土地,就占这水中多少比重吗?”
“然而那些不识文字不知礼仪凡民又懂什?”帝师奋声争执,“臣不反对殿下处理其中部分人,也不反对殿下最终将土地还与百姓宏愿,但殿下切不可操之过急,昔炀帝修建大运河之结果,史笔铮铮,殿下莫非点教训都不能吸取吗?”
萧见深转过身。
月光照亮他面孔。那面孔如天之月,如山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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