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唐慎离开梁府时,梁诵最后还劝告他,多读《春秋》,因为罗大学士喜欢《春秋》。他并不知罗真已经先他步,追随钟泰生而去。他也不知道,在大宋另外五个地方,还有五位曾经友人,和他样选择踏上末路。
为摆正个千古骂名,为还史书上个清白,七个人送上自己命。
这值吗?
但是,那日,整个大宋,死整整七个大儒!
松清党人夜之间,几乎死尽。
这个党派在二十六年前本就已经因为那场宫门政变,几乎名存实亡。如今,唯剩下来几个被天下人所熟知大儒们,在同时刻毫不犹豫地举起刀,将它刺入自己心脏,以死明志。
对,只能是以死明志!
是什志,唐慎想整整七天,他终于明白。
完全走出来,只是也已接受这个现实。
孙岳:“你说,这般多大儒们为钟大儒人而死,这到底值吗?”
唐慎目光凛:“值!”
“啊?值什,是不懂。可不懂这些大儒文人情操,还想多活几十年,多吃些好东西。若是能考上举人,就可以过上神仙日子,美满地度过下半生。诶,唐慎你怎不说话,你怎看起《礼记》?难道你有门路,知道今年乡试主考官可能喜欢《礼记》?”
唐慎道:“读你书去罢!刚刚还说要安慰,此刻又烦,反复无常。”
二十六年前,太子太傅钟泰生与太子携私兵闯入皇宫,意图逼宫。太子被当今圣上、彼时二皇子射杀于宫门上,钟泰生被关入天牢。从此,当时如日中天松清党下子被打为反党逆贼,门人几乎散尽。
史书向来为胜利者而书。
钟泰生是反党逆贼,太子是不孝逆子,这事实被刻在铁血丹青上,永生无法改变。于是他们便用整整七条人命以死明志,哪怕只有点微末希望,也要告诉后人,真相到底是什,还太子、还钟泰生个清白!
想到这,唐慎心头翻涌起恨意。然而他忽然笑,他想起件事。
“先生,最可悲是您并不知道,还有六位同僚与您做样选择!”
孙岳:“……”
“你才是反复无常。”
钱讲习走进讲堂,开始教课。唐慎心思却慢慢飘远。
跪在灵堂那七日内,他守在先生棺椁旁,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什先生要为钟大儒殉葬!
古人气节他不懂,若是说仅仅罗大学士和梁诵两个人为钟大儒而死,那他懂。他们都是为自己志向,为他唐慎不明白某样崇高理想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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