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凌志很担心儿子的未来,他和罗慧已经越来越干不动了,夫妻俩两个人加在一起,退休后恐怕也只有不到两千块钱的退休金,在淮兴这个吃快餐都十块钱起步的地方,他们没有自己的房子,只能依靠章宝林的出息,眼见章宝林这样不堪大用,罗慧一开始对儿子的心疼,也
拆”字无比醒目,章凌志蹙起眉,搬家的事情看来要赶紧提上日程了。房东早就通知过让他们搬走,现在房租已经不收了,他们等于是非法留在这里的。等到过几天连水电都给停掉,生活肯定会越来越不方便。
这样的生活过了几十年,他从一开始眼见别人越来越好时还会愤愤不平,现在已经转变为看到再出色的存在都波澜不惊地保持麻木了。人和人从生来就是不一样的,先天和际遇,都划分出他不愿正视的三六九等。活得越久,他就看的越明白,有些追求太无妄,他已经不会总是想起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越来越糟的,章凌志每一次回忆,总能得到不一样的回答。
也许是从他和罗慧决定在中山路开店的时候,也许是章宝林被判故意伤人去蹲大牢的时候,也许是他们一家决定定居淮兴的时候,也许是……也许是他们第一次开始显露出不满足的时候。
以前的生活明明那么好,属于自己的地和大瓦房,村里独一无二的那份风光,一家人的收入不能算多却也绝对够用,每天规律地作息玩乐。章宝林虽然骄纵但头脑机灵,罗慧虽然有时刻薄但一心为小家庭出主意,母亲虽然总是唠叨,却照顾他们一家的生活起居。
从他们卖掉了栗渔村的房子起,后路被断,一切就已经回不去了。
罗慧总是不停地往监狱里送钱,她心疼儿子,章凌志拉不住她。章宝林只在里头蹲了一年,出来后便成为了一个愤世嫉俗满身匪气的傻大个,他对家里的父母要多尖锐就有多尖锐,可章凌志去他上班的公司探望时才发现到,哪怕一个新入职的小职工都可以对他大呼小叫。
他跟罗慧提过章宝林的这个性格不行,罗慧一开始没当回事,还跟他吵架,说他不心疼章宝林坐牢吃的苦,还很坚定地相信章宝林在走出牢狱之灾的阴影后一定会奋发向上的。
可是章宝林没有,从二十岁到三十岁,他都再没有过崛起的念头,从一个单位换到另一个单位,他始终做着闲职般混日子的保安工作,每天提着警棍坐在安保亭里看他的报纸,同事们都是返聘的退休老人也没让他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罗慧终于慌了,发现到疏漏了,可是章宝林早已听不进他们的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