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山腰停许久,
远处传来声悠长汽笛,罗定转过头去,姿态安静像是幽灵。辆深灰色保姆车从山上缓慢行驶下来,在这空无人山道上突兀出奇。
车在身边停住,车窗落下,徐振探出头来,目光越过罗定看向山壁外,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你怎在这里?”
“徐导。”罗定勾起唇角,露出个意味不明微笑,“早上好。”
徐振和他对视片刻,对方眼神和表情总让他隐隐发毛。
罗定见他不说话,反倒让步,转头看向自己刚才注意良久地方,声音幽幽:“徐导还记得这里是什地方吗?”
罗定顺着山腰慢跑,沿途石壁上生长出坚韧植物,清晨,绿枝叶片上都覆着层薄薄露珠。
太衡山空气清凉。
前期忙碌拍摄过后剧组作息时间逐渐稳定下来,没有去健身房功夫,罗定便将跑步场地选在山上。每天清晨个小时锻炼时间,比起在室内练哑铃弹簧要舒坦多。
天色还只是蒙蒙亮。
他逐渐放慢脚步,走在最外沿,目光落在悬空峭壁外。
徐振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心中突厉害。从剧组开拍起他就每晚做着奇怪梦,按周定时来太衡山副峰进香也成惯例。每当路过这处地方,他精神便格外紧张。刚才从山上下来,就着蒙蒙天光他猛然看到这里站着个人时险些被吓死,狂吼着让司机停车声音都失分寸。
看到站在那里人是罗定之后,他也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失望,高悬起来心渐渐放回肚子里。可是这刻,罗定态度又让他变得不安起来。
清晨天色还不到大亮程度,湿润雾气,静谧山道,还有这块方位对徐振来说绝不简单意义。
罗定五官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双眼在雾气中反倒亮出奇。微勾唇角乍看去带着嘲意,但仔细探究,却找不出除礼貌之外还有其他任何涵义。
见他不说话,罗定也失开口兴趣,不咸不淡地说句再见便继续朝山上跑。
那里有处树木格外稀少,草皮倒是生长茂密,唯独几株树木砍砍倒倒,比较大几株都被火燎枯黄。也不知道究竟是死,还是时令正常荒芜。
罗定停住脚步,面朝那方,心格外宁静,深深吸口气。
那里,就是曹定坤最后车毁人亡地方。
仿佛就在眨眼之间,他从人近中年转为重拾青春,换具新身体,带着过往记忆来重游自己葬身之处。
那种心情,真是挺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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