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单超终于从那喉咙中艰难地发出声音,问:“你已经手握重权,家财万贯,你心里还想要什呢?”
谢云刚要说什,突然抬手,示意单超别动。
单超内力丰沛,五感敏锐程度可能还在谢云之上,只是刚才时心绪烦乱才没注意,眼下怔便立刻发现动静。
只见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内廷深处,不远处花木掩映,屋檐深深,个多少有些鬼祟黑影正绕过朱红木柱,匆匆向长廊尽头走去。
单超只眼就认出那个背影,轻声道:“贺兰敏之?”
,为何要来这长安城呢?”
谢云眉眼低敛,神情微沉,那侧颜在月光轻淡辉映中,让人恍惚难辨和他腰间那枚美玉有什差别。单超眼睁睁看着他,内心突然涌起股坦诚冲动:“是为你才……”
谢云抬眼。
“……为找你才来。”单超喉结剧烈地滑动下,迎上谢云目光。
“师父,以前在大漠里事都忘,但不管是恩是怨,都不想这莫名其妙就丢它。长安虽好非家乡,而漠北天大地大无拘无束,事情解决完之后,如果你想和起回去话……”
三更半夜,贺兰敏之个外臣,潜入行宫内廷干什?
单超直觉不好,正要发问,只见谢云身形如鬼魅般,已经悄悄跟出去,凌空穿过花丛无声无息地落在长廊雕栏上。
——到底是杀手出身,敏捷轻巧程度单超自认拍马也赶不及,当下只能提气纵身,半空还不轻不重地在树枝上借下力,才落在走廊青石砖地面上。刚落地他就脚下滑,忙站稳身体,低头看只见
谢云嘴角勾,似乎听见什荒谬事:“回哪去?”
单超声音顿住,似乎连喉咙里都哽上什酸涩发硬东西。
“去漠北叫流放,来长安才叫‘回’。”谢云从修长上挑眼梢打量他,目光有点微微讥诮:“承蒙错爱,徒弟,但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愿意对权势财富汲汲钻营,你师父不巧正是其中最大个禄蠹,当年养你纯属顺手罢。”
——他这话说得,倒像在隐约暗示当年大漠里单超阻挡他回长安,才被他剑捅似。
若单超此刻还在慈恩寺,没出过那晨钟暮鼓寺院门,单看谢云满眼梢凉薄,恐怕会真以为自己又被嘲讽次。但经过东宫中毒、锻剑庄灭门、帝后太子场场连环戏般算计下来,他对人心幽微四个字真是亲身体会得不能再深,只觉得谢云那讥诮里只有两分是对别人,还有八分是嘲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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