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超毕竟还太年轻,正值血气方刚之年,酒意从脑髓中蒸腾而上,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脑子。
他下意识摇摇头驱散脑海中画面,妒意混杂着狠气涌上心头。单超把心横,拔剑出鞘,用剑尖伸进窗棂缝中挑,内侧玉钩啪地声轻轻打开,窗户无声无息地滑开条小缝。
单超两根手指夹住窗角,打量,里面竟然还挂
——即便如此酩酊落拓,这纵身却堪称兔起鹘落,连瓦片上灰尘都没有惊起,便只见他像猛禽凌空而过,径直向清凉殿方向而去。
·
清凉殿,偏殿。
单超在窗棂下动不动地站快半个时辰。
清凉殿本为皇后居所,这几日武后陪着圣上听近臣清谈,在乾泰殿闭门不出,因此没有主人清凉殿也就去大半排场,来往宫女太监个不见。午后换值时侍卫不多,偶尔有防卫远远经过,凭单超身手,即便带着醉意也能轻易避过。
拖下地狱……”
“从这刻起你只能向前,便是连死都要面向正前,你身后早已无路可退!”
“……”太子嘴唇微微发抖,似乎发不出声音来,半晌才沙哑道:“可……可是……”
他蓦然住口,神色中苍白渐渐被另种悟所取代,眼底浮现出几分从未有过坚决:“你……你说得对,是太子,怎能有那窝囊想法?”
他跳下栏杆,转向单超,认真道:“听君席话胜读十年书,近日来连番挫折,是本王钻牛角尖,所幸有单超大哥提点,已经明白该怎做。”
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门进去。
他像是又回到那个月夜下,肩膀上沉沉地按着谢云只手,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谢云在做什呢?
闲坐中庭,看书喝茶?
还是红袖添香……温香软玉?
单超思绪纷乱,时还没答话,便只见李弘欠欠身,掉头大步向长廊尽头走去。
他来时候是路小跑着,回去时候步伐却快而有力,仅仅从背影来看就透出极大不同。
单超略微怔忪地目送着他远去,脑海中却似乎浮现出另个身影——那是个年轻人目光透过无数被湮没掩盖记忆,深深地望向自己,眼底充满毫不掩饰失望、果决和破釜沉舟。随即他转身向远处走去,连头都不回,烈日下束起长发裹挟在斗篷中呼啸扬起,渐渐隐没在万里黄沙遥远深处。
单超胸膛起伏,嘶哑地低声道:“……师父。”
他仰头喝空最后口酒,随手把酒壶扔,纵身直上屋檐,在瓦片上轻如鸿毛地借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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