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已经睡熟,月光越过窗棂,洒在他半边苍白脸颊上,连皮肤都隐约泛出皎洁清冷光晕。单超用手指隔空抚摸他面颊形状,动作贪婪而仔细,重复遍又遍。
他年少无知时候,曾经以为这样生活会持续到永远,在这荒凉世界尽头只有他和谢云二人互相依靠,直到这漫长生命最后天。
后来他才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无可奈何事,和不得不面对分离。
谢云说:“没有家人。”
——真没有吗?
谢云摇摇头,言不发,走向屋里。
擦肩而过那刻风将他束起长发卷起,发梢掠过少年刚硬面颊。单超蓦然回过头,嘴唇动动,不知从何而来勇气和冲动突然涌上咽喉:“……你家人……在催你回去吗?”
谢云正跨过门槛,闻言动作微微顿。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分每秒都被狂风裹挟在黄沙中,从他们之间呼啸而过,向着更远方暮色四合沙丘席卷而去。
“没有家人,”谢云说。
单超想。
他应该有父母,有亲戚,有兄弟,有朋友……
说不定还有青梅竹马,还有红颜知己。
“师父?”
谢云没回头。
来自“外面”谢云,来自更广阔更繁华世界谢云,收到越来越多信鹰谢云。
真没有人在远方更具吸引力花花世界里,等待着他吗?
第二天地平线刚蒙蒙亮时单超就离开,他在沙漠中纵马飞驰,将与沙丘色黑夜远远抛在身后。
直到正午时分他才回来,在小院门前翻身下马
他掀起毛毡,低头迈进屋。
那天晚上单超睁着眼睛,望向眼前黑暗房顶,耳边灌满窗外风沙呜呜咽咽泣鸣,和身侧谢云声声悠长呼吸。
他爬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静静俯视昏暗中温热起伏身体。
土屋非常小,炕上只睡得下个人,早年单超还小时候谢云让他睡炕上,自己睡地下。后来单超年年长大,也不知从什时候起突然生出某种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复杂情愫,羞怯、忍耐,又充满急不可耐占有欲,仗着自己年轻力壮非要睡地铺,硬把谢云赶上炕去睡。
就像雄兽看守着自己伴侣,充满骄傲和郑重。
“师父?”单超走上前:“又收到信?”
谢云猝然将手中羊皮纸卷握成团,转过身。
仔细看话他表情有点奇怪,阴影笼罩在轮廓深刻侧颊上,仿佛冰川上投下幽深不清暗影。
“没什,”谢云低声道。
“……你要写回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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