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秒他翻身坐起,望向门口——
津海市南城分局局长许祖新刚推开门,脚没踏进屋,手还搭在门把上,动作尴尬地僵。紧接着他表情缓和下来,招手示意身后几位领导模样人鱼贯而入,同时向病床上吴雩颔首示意:“来小吴,来认认几位领导——这是咱们津海市委陈主任,这是督察部施处长,这是政治部武副主任……”
“步重华呢?”吴雩嘶哑地打断他。
——屋子里另张病床上被褥凌乱,空空荡荡,步重华夜躺下来凹陷尚在,但床单上已经全然没有温度。
几位领导不阴不阳地看着吴雩,没有人回答他。
“想想你爹妈,正常到这时候都该抱孙子,忍心看你这样吗?整天东榔头西棒子挨打。”
吴雩翻过身,露出清瘦脊背:“不会劝人,你将就着听,啊?别让关心你人操心。睡吧。”
墙上挂钟闪着微不可见荧荧夜光,秒针滴滴答答,单调作响。
不知过多久,步重华淡淡地道:“父母当年是为保护个卧底而死。”
“……”
仿佛被冻结住,安静得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远处夜幕中呜呜咽咽,不知道哪间病房里正传来濒死呻吟和哀哀哭泣,仿佛寒风从远处席卷而来,灌入曲折长廊。
“……看来这几年抓人太多。”过会步重华若无其事地解释。
顿顿他又轻描淡写地道:“下次咱俩出去,各自都小心点。”
吴雩静静平躺在长河般黑暗中,仿佛随波逐流游鱼,远处公路上有车疾驰而过,天花板上光影便随之移动,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半晌他轻轻唤声:“哎。”
许局咳声,面上神情
“不仅是为保护你,也是为自己。”他闭上眼睛,说:“睡不着就把灯打开,别熬着。你该休息。”
·
翌日清晨。
早点摊锅盖掀,热气腾腾而起,揭开县城天繁忙序幕。大街小巷穿梭自行车铃声,红绿灯下不耐烦喇叭喝骂,沿街商铺卷帘门接二连三拉起,学校早读铃叮铃铃作响……交汇成洪流般充满生气音浪,将深夜医院冷清疲惫洗刷得干二净。
病床雪白枕头上,吴雩睁开眼睛。
“嗯?”
“下次别帮挡刀。”
步重华侧过头。
“你这个肉盾点也不值当。”吴雩望着天花板说:“你们学院派,挨打都不会挨,直愣愣地杵在那,要害个都避不开。你这样保不准哪天就被人打死,多亏啊,女朋友都没交过。”
步重华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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