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临睡前方谨洗个澡,顾远便赤着结实上身帮他吹头发。镜子里照出方谨微低着头模样,穿着雪白浴袍,端正坐着,仿佛十分沉默又温顺;他头发还是很黑,然而顾远手指轻轻穿过发丝,不论再怎小心,都梳下把落发。
顾远向镜子里瞅眼,想不引人注意地把落发扔掉,但方谨突然道:“没关系……治疗时就是会掉。”
“直这样吗?”
“嗯。”
“……疼?”
“别乱说。”
“他们说进入急变期后进程很快,其实感觉不到多少痛苦,但溃烂和脾肿大有可能让变得很丑。如果是那样话你能不能让个人去医院?们还可以每天打电话聊天……”
“别乱说!”
方谨只觉得眼前恍惚,顾远已转过身来,把他紧紧按在自己怀里,烟草味混合着咸腥海风顿时灌满鼻腔。
“……真会变得很丑……”方谨呢喃道。
出红光,明灭,倏而亮起,转瞬又归于苍茫黑暗。
不知过多久,身后传来踩着水脚步声,走到他身后便停下。
“……回去吧……”方谨小声道。
顾远没转身,语气听起来有些怪异沙哑:“你失败过几次?”
“嗯?”
“不疼,就是偶尔有点难受。”
顾远沉默着去冲手,方谨在他身后说:“个疗程开始后就会掉,疗程间隙中又会长出来,不过新长头发都会非常黑……所以看着还
“不会,们能找到骨髓。定能找到。”顾远略有些神经质地重复,也不知道是说给方谨还是自己听:“们还有时间,这地球上那多人肯定能找到。要耐心点,再等等就好,只要再等等就好……”
方谨却在他怀里无声地摇摇头。
已经等太久。
所有人都不说,但所有人都知道,即便继续等待也不过是场漫长而绝望酷刑。
·
“这种配型你失败过几次?”
“……很多次吧。”方谨声音刚出口就散落在风里:“——初配不过难以计数,更多是收到初配成功消息,然后捐髓者来血液中心做高配却又不过,大概有十二次吧?还有几次是被人悔捐。悔捐都给很多钱他们才来做高配,然而最终都是……”
——十二次。
那多重复希望又绝望,命运犹如车轮反复碾压,那是足以将每寸血肉都挤成碎渣重量。
顾远夹着烟,用手掌擦拭通红眼眶,只听身后方谨低声道:“可能……就这样找不到骨髓。要是直找不到话,化疗也不能坚持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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