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云琅已忽然睁眼睛。
云琅始终惦着今日,昨夜先同大理寺卿和开封尹彻谈半夜,又去看云麾将军忠良烈马埋骨墓,回萧朔那处小院时已过寅时。
眼看着那处处灰尘破败床榻,左右睡不下去,云琅时兴起,便举着萧小王爷上树。
云少将军向来利落,行云流水,睁眼时便已将披风掣开,看架势还要撑着手臂坐起身,却撑个空。
萧朔眼疾手快,将险些掉下树少将军捞住:“醒神。”
月色清寒,薄云流转,火星闪几闪,熄成随风即逝灰烬-
各方辗转彻夜,夜尽天明,黄河边上搭起望不尽祭台。
晨色尚熹微,低沉牛角号声里,金戈齐鸣,战鼓隆隆响起。
萧朔靠在古树枝杈间,在触面不寒微风里醒来。
他听见交鸣却无杀气金鼓声,稍怔刻,才从过分安宁梦境里回神,回揽住怀间仍睡得安稳云琅。
两人私心、两人野望,多少人填进看不见底深寒沟壑里去。冠冕堂皇粉饰野心,累累白骨遍地殷血,率兽食人,将护国千里之堤蚀出不知多少罅隙,尚不知蚁穴成结,作茧自缚。
遍地是血,冷透血,枯成干涩黑。
然后有人从死地伤痕累累地回来,故人血肉森森白骨铺成路,尚且活着人,身无长物,只能从胸腔里剖出尚存着丝热气心。
事已至今日,如何再容得下转圜。
何必转圜。
“好险。”云琅时余悸,按着胸口,“险些带着故人飘回去……”
“……”萧朔将他扶稳,揽着云琅在另处枝杈间靠牢,替他理好发带衣襟:“不急,军中鼓乐尚要奏上阵,歇刻再下去。”
“下去不急。”
云琅笑笑,从怀里摸出来个陶埙:“当初约好,听这个,
云琅裹着披风,叫他揽住,自发伸出手拥住琰王殿下叫夜风吹得泛凉胸肩,贴上来替他暖热。
萧朔轻晃下手臂:“少将军。”
云琅仍陷在梦里,叫这声牵得微微挣下,却仍不曾醒透。
“来日再同父王母妃、先帝先后告状。”
萧朔摸摸少将军发顶,轻声道:“今日大祭,你当引故人归……”
“外事已定,殿下,该有个决断。”
商恪缓声:“这封诏书,如何处置?”
萧朔迎上云琅视线,他仍握着云琅手,在那双朗净眼睛里寻到如出辙念头。
萧朔微微颔首,拿过诏书,抛进篝火中。
明黄织锦叫明亮炽烫烈火卷,转眼被火舌吞噬,飘散开几点火星,落在草叶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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