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深埋着头,不敢说话。
“参知政事能将朕软禁在这文德殿内,莫非还能拦着朕见岳丈?”
皇上厉喝道:“叫太师来!朕要见庞太师!他嫡女如今还是朕皇后,莫非庞太师不要这个嫡女、两个皇子?!”
大殿安静,皇上声音空荡荡回响,几乎显出隐隐凄厉:“朕知道他庞家投襄王!如今襄王事败,庞家能有善终?朕恕他死罪,与朕合力诛除叛臣!”
“皇上。”
从御史台将那封襄王供词呈递政事堂,参知政事亲自用印,明具诸状昭告天下,文德殿内日复日,便都成这般光景。
皇上坐在暗影里,这些天里,除动辄,bao怒绝望嘶吼,他就只这样动不动颓然坐在龙椅之上。
倘若倒回当初,若有人胆敢递上这样封罪君谤上文书,甚至不必皇上亲自交代,就会有人来料理这些胆大包天逆臣。
……
可到今日,遍观朝野,他竟已连将这封文书驳回倚仗也没有。
军,还是整肃朝堂、扳正皇位?”
侍御史答不上来,苦思半晌,茫然道:“这些不都是?”
“都不是。”
御史中丞投手中竹笔,将那卷文书抄起来,起身道:“他们交回来,是你能放心高声说话、*员能放心做官任事,将士们放心打仗,百姓放心好好过日子,原本早就该有那个坦荡天下。”
侍御史愕然立在原地,定定望着他,胸口起伏。
内侍打着颤,扑跪在地上:
六年前,他机关算尽,借襄王之势尽除心腹之患。
先帝重病,由他临朝监国,步步走至今日,原以为已将切都握在手里,只等慢慢收拢。却不想无非是回来个人、醒来个人,便能将他苦心筹谋朝局翻得干干净净。
萧朔与云琅出兵时,他还存着丝念头,倘若北疆大败,朔方军全军覆灭,宫中尚能勉力搏。可日续日地煎熬过去,等来终归还是那封但凡有云麾将军出征,便定然能传回来大胜捷报。
“太师……”
皇上嗓子干涩厉害,出声时片嘶哑:“太师在何处?”
他怔忡立得太久,久到眼底都隐隐蓄水色,才打个激灵,豁然回神。
御史中丞推开窗子,叫雨后清新晨风灌进屋内,不再耽搁,披衣快步出御史台-
禁宫。
阴沉沉文德殿内,繁重华美锦帘仍严严掩着四面高窗。
内侍噤声,大气不敢出地缩着脖子立在角落。殿中片狼藉,地上尽是被摔得散乱奏报上书,热茶翻在地上,漫开片片深浅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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