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忽然抬首向窗外看眼。
不知什时候,下夜雪已经停。
耀眼阳光从阴沉云缝里透出来,照进这阴惨宫廷窗内,投下束明亮光线。
她呢喃声:“若早知是今日结局,何苦番汲汲营营?还不如去行万里路,看那万里河山,当自由自在鸟儿去。这辈子,终不过是误入宫墙,繁华作茧……”
尤芳吟默然无言。
人人都知道,他是谢危左膀右臂。
谢危屠半座皇宫时候,是他带兵守住各处宫门,防止有人逃走;谢危抄斩萧氏九族时候,是他率人撞开紧闭府门,把男女老幼抓出……
如今,他便与那位昔日帝师谢危,站在她宫门外。
沈玠已经驾崩,留下诏书命她垂帘听政。
然而从宗室过继来储君,尚未扶立登基,便在赶来京师途中,被起义天教乱党割下头颅,悬在城门。
褪去所有青涩,放开她手,转身遁入黑暗。
五年后,她已是沈玠皇后。
登上后位路并没有那顺利,所以在她短暂生命里,像燕临这样人还有不少。
比如吏部侍郎萧定非。
比如锦衣卫都指挥使周寅之。
姜雪宁便问:“芳吟,若给你个选择机会,你还会来吗?”
尤芳吟是姜雪宁认识过所有人里,最奇怪那个。
她本是个伯府庶女,笨拙可怜,朝跌进水里竟然大变性情,从此抛头露面、经商致富,开票号、立商会,短短几年间便成江宁府首屈指大商人。
叫她“尤半城”也不为过。
只是她运气不好,在这场宫廷朝堂争斗中
现在,轮到她。
姜雪宁轻轻眨眨眼,浓长卷翘眼睫在眼睑下投落片淡淡阴影,让她此刻神情带上几分世事变幻难测苍凉。
尤芳吟有些怅然地望着她。
她却已搁下香箸,盖上香炉,取过案上那四四方方大锦盒,打开来。里面端端地放着传国玉玺,和封她个时辰前写好也盖印懿旨。
懿旨里写,她自愿为先帝殉葬,请太子太师谢危匡扶社稷,辅佐朝政,擢选贤君继位。
甚至,是后来殒身夷狄乐阳长公主沈芷衣……
只是,谁也没想到,昔日少年会有卷土重来日。在边关立下战功后,燕临投谢危,打着“清君侧”旗号,披甲归来,率军围京城,控制整座紫禁城,也将她软禁。
沈玠被人下毒,缠绵病榻,不理朝政。
他便堂而皇之地出入她宫廷,每每来时屏退宫人。
朝堂内外,无人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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