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时,外头竟然已经天黑,暖阁里名伺候宫人也没有。
只有低低哭声传进来。
他从榻上起身,走出去,看见几名年纪不大宫人抱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也只记得些模糊细节,拼凑出片不大真切轮廓。
只有那牵起他前行掌心温度,深深烙印。
步步踏入宫门,走过长道,上得台阶,又随着她躬身下拜。
华服人们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太子沈琅带着其余几名伴读进来,拉他去偏殿下棋。
只是抄手,微微仰头斜靠在后方岩壁上假寐。
谢危没有想要睡着。
可这样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几乎就在他闭上眼睛刹那,旧日那无尽带血洪流便如噩梦般向着他席卷而来,像是撞倒壁立千仞悬崖,击毁参天茂盛大树,将他携裹……
纵使用全力,也无法挣脱。
可谢危终究没问,只是回:“不困。”
姜雪宁去他对面坐下,弯腰拉过边上几根树枝,咕哝道:“都睡会儿,火有看着,看这雪架势时半会儿停不,就算不困,先生也去歇会儿吧。这种天气里,越休息不好越容易生病,您要倒下,麻烦可不是?”
这话说得别扭。
有点抹不开面子。
她自己也知道,所以说完之后只埋头往火里加柴,并不抬头看。
他下几盘,便困。
那年轻妇人来,使宫人带着他,进暖阁睡觉。
他做个梦。
梦见夏天,舅舅府上那棵新栽樱桃树,结鲜红果;梦见自己坐在屋檐下弹琴,原本怎也弹不好调忽然都顺畅起来;梦见府里厨子终于做碟特别好吃桃片糕,他笑起来端就要往外面跑……
然后跌跤,忽然醒。
他跌入不安梦中。
清晨天光里,九重宫阙琉璃瓦,片叠着片,巍峨壮丽。
新雪洁白,映得迎送宫人脸庞都沾上洋洋喜气。
年轻妇人停下来,为他整理衣袖,轻轻笑着对他说:“瑞雪兆丰年。今冬下雪,来年庄稼收成才好,百姓们就更高兴啦。”
那张脸应当是貌美明丽。
谢危莫名地低笑声,看着她添进去柴,淡淡提醒道:“不禁烧,慢点扔。”
姜雪宁:“……”
她心梗那瞬,抬眼就望见谢危唇边那点微不可察笑弧,已到嘴边“还用你提醒吗”便咽回去,低声轻哼:“知道,睡你吧。”
谢危瞅她半晌,到底还是慢慢闭上眼睛。
他没有去干草堆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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