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石碑上积落灰尘,被他伸手轻轻拂去。
谢危看向她,笑笑:“本来这里也是要刻上名姓,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那堆雪化之后枯骨与污泥便是。匠人在上头刻名时,她便把刻刀夺,把这上头刻名字毁去。然后对旁人说,她孩子未必就死,即便是早已遭逢不幸,要归葬入土,也不要再姓萧。”
分明是笑着说话。
可姜雪宁听着却不知为何,眼底潮热,竟觉喉间有几分哽咽。
谢危却静静地道:“本是个该在二十余年前就死去人。”
她看得并不快,每看到个名字都要停下来片刻,似乎想要它们在自己记忆中留下少许痕迹。
只不过在走到东南方角落里时,姜雪宁忽然停好久,也没有再继续往前。
眼前同样是座石碑。
但它与周遭那些,格外不同。
旁石碑上,要刻着清楚名姓,要空无字。可这块上,原本是刻有名姓,但似乎没有刻完,就被人强行削去,只在上面留下几块斑驳凹痕,几道杂乱刻记。
袅,却隐约能从虚空里嗅出已经淡沉香味道。
在这座石亭旁边,便是片广阔碑林。
每块都是六尺高,尺宽。
上面镌刻着个又个名字。
更往后些连名字都没有。
姜雪宁伸手去握他手,对他摇头:“不,你不是。”
她手心有汗,甚至在发抖。
谢危于是笑:“你在怕什?”
姜雪宁无法告诉他,只是道:“无论如何,她希望你活下去。”
谢危喉结微微涌动,久久没有说话,垂在身侧手指紧握,最终却没
道声音,忽然从她身后响起:“这是。”
姜雪宁回头。
谢危不知何时已经从禅房里出来,远处潮音亭下台阶旁,立着名老和尚,身旁站着面色苍白孟阳,但只是看着,并没有走过来。
第时间,姜雪宁没有明白谢危意思。
他却来到她身旁。
看得出它们已经在这里伫立许久,每块边缘上都留有风雨侵蚀痕迹,甚至落满尘灰。
姜雪宁慢慢走到里面去看,赵钱孙李,什姓氏都有;有有名有姓,完完整整;有却似乎还没起大名,只个乳名刻在碑上;更后头那些没有名字也不少……
三百义童冢。
前世她不曾看过,因为那似乎毕竟是与她没有什关联事情,若非后来在坤宁宫软禁时听尤芳吟提起,或恐还不知晓,自己前世命运最终跌宕,实则都系在这二十余年前这桩血色旧事之上。
今日总算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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