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珏转身去抱萧乾，试
试，还是背过身去，把人扶起来，背上去。晃晃悠悠出殿门，下台阶，方明珏被压得直喘气，忍不住道：“你这老头子，死还得折腾
把，真沉……”
两个相叠
身影慢慢下汉白玉阶，晃晃悠悠，渐行渐远。
不需霜雪，已然白头。
乾景帝十八年，镇国王薨，太上皇扶灵至东山，合葬皇陵。
太上皇寝宫太极殿内，萧乾靠在榻上，浑浊眼珠闪过刹那清明，虚握着方明珏手掌猛然紧，声音嘶哑道：“是食言……这
重，也不知……也不知你这小身板……抱不抱……得动……”
声音渐低，直至虚无。
方明珏坐在床边，感受到那只手慢慢失力道，由紧握再次松开，虚虚盖着自己手掌。
温热渐渐变得冰凉。
方泽颢站在旁，狠狠闭闭眼，泪如雨下。
腿上抹。
萧乾抹完腿，刚放下裤腿，抬眼，便看见方明珏站在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彼此沉默会儿，萧乾把方明珏往前拉拉，捏捏他手。方明珏也老，手掌不复年轻时光滑白皙，也带着层薄茧，但萧乾还是总要捏来捏去，仿佛把玩还是什美人手似。
“都是老毛病，不疼。”萧乾道。
方明珏站着，微微低头，便看见萧乾发顶。青黑不在，华发已生。他老，比他还老得快些。
方明珏在位时忙于政务，方泽颢全靠萧乾操心，小时候带着掏鸟蛋练武功，胡作非为，长大给他求板正曾子墨教治国，拎精打细算徐慕怀授心机，可谓亦师亦父。
“泽颢，”方明珏忽然开口，神色如常，似乎没有半点悲色，“传下去，护国寺敲钟吧，要九九八十声。”
方泽颢猛然意识到什，抢前步：“……皇叔！”
方明珏漠然看着他。
半晌，方泽颢颓然后退。
“回去吧，”方明珏蹲下身，微仰头望着萧乾，“给你治病。你要长寿点，死在后面。”
萧乾笑，眼角笑纹层叠，眼瞳蒙着昏黄火光，仍是个英俊小老头，“好，听你。”
时隔多年，离家出走太上皇和镇国王双双回京，皇帝出迎十里。
半年后，皇室重金召集天下名医。
两年后，护国寺钟声九九合为八十声，满城素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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