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捏捏他脸颊,然后塞给他把糖果:“嘘,拿去吃。可惜不能给你钱,会被发现。干娘眼睛多毒啊,嘿嘿。”
墨燃就咧嘴笑,露出口缺奶牙嘴:“嗯,谢谢荀姐姐。”
但是,荀风弱还差十五万金就能赎身,这件事嬷娘心里能不清楚?
她面上虽八风不动,心里却十万火急。
失荀风弱,就失醉
——
“慢点喝……不够还有……”
“你是哪里人啊……”
耳边犹有那个少年温和声嗓。那是他卑弱人生中得到过,为数不多善意。
都成灰。
“哭什!往后又不是不给你买新!”嬷娘拿水烟枪不耐地敲着墨燃头,“识趣点,老娘给吃给住,旁人笑还来不及呢,瞧你这穷酸样!”
墨燃怕连累荀姐姐,她已经为他说尽好话。
于是他就咬着嘴唇死命忍着,揉双红通通眼,站在火堆前不出声地抽噎。
他那时候真很想不明白,这切究竟是为什。为什他只是想留下件旧衣而已,可因为他微弱,因为他卑贱,因为他是个臭要饭,为不给人招惹晦气和麻烦,他就只能地由着别人把它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他不能挣扎,不能说“不”,甚至连掉眼泪权力都没有。
它曾经给他那多温暖,寄托、依靠。为给他遮风挡雨,已脏看不出原本颜色。
墨燃就这样拜醉玉楼嬷娘为干娘,他还随干娘得个义姓,姓墨。从此就成楼里打杂小厮,总算过段安生日子。
不过,好景不长。当时荀风弱年岁已经不小,按楼里规矩,乐坊虽不比青楼,但到年纪,若是没有赚足笔“自怜费”,那姑娘们初夜,将交由嬷娘卖给那些公子富商。
荀风弱不愁,她早已为醉玉楼赚得盆满钵满。
“还差十五万金。”荀风弱当时笑吟吟地对墨燃说,“小燃儿,待你姐姐赚够钱,就可以赎身啦。姐姐带你过好日子去。”
墨燃被发配在伙房,平时很少能见到她,嬷娘存心不让楼里人拉帮结派,因此荀风弱和墨燃见面,总是悄悄。
如今他有落脚地方,或许再也用不到它。他只是想将它小心翼翼地洗干净,叠整齐,哪怕从此不再穿,压在小箱子底下也好。它是他朋友啊,不止是件旧衣。
可万事不由他。
轰地声,脏兮兮斗篷被投入烈焰里,丢它人不过信手弃物,末还嫌手脏。可对墨燃而言,那却是场火化,场葬礼。
他眼睁睁看着。
火舌轰然上窜,尘世壮丽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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