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茫仔仔细细地磕
三个头。
结束。
他重重松口气，踉跄着想要站直身子，可因为跪得实在太久，他
站起来就往地上栽去——
可预料中
痛，却并没有来。
忽然有阵风掠来，有人扶住他，将他满身污泥身躯带进怀里，那个人身上味道很淡，却是顾茫熟稔栀子蜜香。那个人手虽然竭力克制，却在微微颤抖。
墨熄是在半个时辰之后来。在军机署熬整夜，连续二十几个时辰不曾合眼令他眼圈都是红。别人熬夜忙完军务之后是赶紧回家休息，他却跟中魇似提着军机署准备早点吃食，独自来到战魂山。
已经第四日，顾茫在这里拜四天。四天四夜不眠不休对于从前顾帅而言或许不算什
，顾帅有最强大灵核，足够支撑他像火炬样旷日持久地燃烧光和热。
但是现在顾茫还剩什呢？只具破损残躯，个破碎魂灵。
可他还要撑着。
墨熄就这样默默地，远远地看着顾茫。
顾茫从昏迷中醒来。
他模模糊糊睁开眼睛，天已经放晴，他躺在积水里，渺远清澈青天仿佛抬手就能触碰到。顾茫动动，觉得身上莫名多几处伤口，但他没有在意。
“唔……”他揉揉自己头上肿起来个包。
是昏过去时摔吗？
还是头磕多所以肿……
顾茫回过头，看到墨熄脸。
墨熄直在暗处忍耐着，煎熬着，陪顾茫等着这场谢罪终结。而这切结束后搀扶，他等着，已经等很久很久。
顾茫看看墨熄，又看看墨熄握着自己胳膊手，慢慢地，他脏兮兮脸上露出个
第九千百六十块碑……第九千百六十二块碑……
顾茫在跪着，他就在替顾茫数着。
就快。
就快跪完。
到晌午时分，顾茫终于重新爬到墨熄父亲英灵碑前。他像个泥潭里打过滚小叫花子，浑身上下都是泥水，脸也脏，额头也破，膝盖早已血肉模糊。但他眼睛亮出奇，任何个看到这双眼睛人都不应当怀疑他真心，击碎他希望。
他想不明白，于是不去再想。
还剩最后十几排石碑，他慢慢爬起来，掬点慕容玄墓碑前积水，也没有嫌脏，慢慢地喝到肚子里，然后手脚并用地爬起，继续往前磕去。
就像雨过天晴，云色舒朗，他觉得自己罪孽似乎也终于能少去那寸毫。他没有停，他在向自己梦里厉鬼幽魂跪拜，在向过去与未来跪拜。
级玉阶。
碑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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