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过去,他既长得高,也瘦得厉害。人去骄矜,就显出更锋利沉静。
但不论他什时候回家,府前那棵合欢树下都会站着人等他。
那人长及他肩头位置,就再也没长。爱松垮拢着发带,着青白衫。露着修长净白手,在树下圈圈转,捡几片落叶或碎花。圈圈,也许是清晨,也许是深夜,圈圈。
等着他。
头几次辛靖没留意,后来只要在离津周围,再疲再累他爬也要爬回家。吴煜起初不知这回事,听后还笑他没断奶,就爱黏着娘。直到次回程已经三更,辛靖前天夜没睡,骑在马背上都会打困摇晃,还要赶回家,吴煜才闭嘴,再也没拿这事打过趣。
辛敬被捏口齿不清,“窝,也给阿靖。”
跟父母亲学,辛敬只叫他阿靖,不叫大哥或哥哥。
辛靖垂头和他对视,两双眼睛都映着对方。辛靖个劲笑,将他整个团抱起来,翻到自己背上。
“走,大哥带你去骑马。”
“不骑马。”辛敬趴在他后肩,听到骑马就紧张,赶忙建议道:“骑阿靖。”
那棵合欢树长得又高又大,花开时候粉红团雾。他觉得辛敬往底下站,就是这世上最好看画。为看这幅画,他摔过次马,结果摔下去半天没起
辛靖颠他几下,背着他往门外去。“好,那就骑阿靖。骑着阿靖去抓兔子好不好?东草场小兔子,抓回来给小敬养。”
“不养。”辛敬怕他听不见,又趴在他耳边道:“不养。”
软软轻轻,让辛靖心都化。这是阿笠那个小混蛋能比吗?小敬乖就像他养大兔子,香香软软,本正经也很可爱。
然而可爱小敬没过几年就渐渐显露他另面天赋,就是毒舌。他通常不大爱说话,就那披着清俊外皮往边靠,直挺端正,像个正人君子。可但凡开口,三句就能吓退小混球辛笠,个眼风就能让进退自如长兄辛靖绷紧脊梁。他在文上天赋也尽展无疑,清谈笔书,都能横扫千军。辛靖从前是不信舌战群儒这个事,有辛敬之后,他对造出这个词人钦佩五体投地。
等到这会儿燕王已经匀出大小军务给辛靖忙,他常常离家好几日,有时候要去柔回,就会十天半个月在外边。他跟着军队,最起初连饭都抢不上,因为没有任何军功在身,只是个新兵蛋子。北阳军只认燕王,燕王把他扔进去不当儿子看,那就没人把他当燕王大公子看。饿极时候就让自己面壁想大大小小古往今来战役和将帅,用天降大任来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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