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久点。
“所谓祸害遗千年,断不是乱谈。”柏九也笑,他鬓边细微白发垂下来,而那狭眸间浓丽却依旧不减。他道:“你如今也是这个年纪,留心自己些。”
两人又坐会儿。
廊下传笑声,辛弈抱小奶狗,正给贺安常
察觉到他有点落寞意思。
晚辛弈去廊下看赤赤,贺安常也去。屋里帷掀半散热气,谢净生靠在门边上捏着酒杯,只看着那两人在廊下和赤赤奶狗说话。
柏九跟他隔席坐下来,中放酒盘。
“这是什样子。”柏九半敛眸,“看着像转头就要埋进土里似。”
谢净生摸着鼻尖,笑笑,也没笑出愉悦。他道:“大人这才是什话。”又道:“这时候……就是眨眼功夫。虽不是执着年岁人,蓦然见,却也。”不大是滋味。
元春夜该吃团圆饭。
但这四人不怎讲究,正好这趟贺安常备不少鲜材,便置火锅。围小案,四人正好成圈。那小杯酒满,听远远山下起爆竹烟火声,就是他们开饭时候。
饭前碰杯,却并不是用来喝,而是转手倾倒在香炉里,浇在焚香上。
这是敬兄长规矩。
锅里沸,将那薄薄羊肉往汤里涮,再酱汁沾,喝着烫酒,落着雪声,独独地年味就出来。
他年轻再年轻点时候就跟着柏九,跟着柏九从山阴到京都,从锦衣卫到庙堂高处,又跟着柏九并离身归老。
归老。
这个词从他嘴里吐出来时候只是嬉笑自如托辞,不想眨眼就成真正理由。
谢净生放酒杯,直身搓把脸,才笑出声:“想谢净生生祸害,不想还能全然终老。”又哈哈道:“此生没亏半分。”
他当日陪贺安常入贺府时候,可是被贺老太太路打出去。这几年下来,每年如不去给老太太打打,倒还让人不习惯。章太炎虽未再见贺安常,去年年货却终究没再丢出来。他如今沉在这样安宁日子,任何事都不求,只想久点。
辛弈和贺安常闲谈几句靖陲商事,柏九倒在边不常言。谢净生正给贺安常涮肉,隔着锅里热气袅阻,他忽然诶声,微微倾身。
“大人。”他抬手指在自己鬓边。
柏九扫他眼,倒酒,淡声道:“年纪到。”
白头发正常很。
谢净生哑然,他本该打趣几句,可今儿不知怎回事,竟没说出来。只埋回头吃会,不再多言。那边辛弈像没听见,贺安常袖下手伸过来,握住谢净生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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