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向雯笑:“可是长得不如你意?”
“岂止是不如意。”这人将兜罩也笼起来,遮眉眼,“那老爹和大伯对她神魂颠倒,连命都不要,只当是个何等倾国倾城样。如今这瞧,连府上扫地丫头都胜她三分颜色。”
孔向雯大笑抚须,道:“你可休要小看这时寡妇。她当年未出阁时便已名动长河,上门求娶之人不可胜数。然她出身低微,求她为妻者甚少,多是过门为妾,为得正是她那副好颜色。但谁能料到,她会相中时亭舟。”
两人已出衙门,马车久待,便上车。这车还是孔向雯来时坐那辆,却非他车,而是这位。这人坐定后才将兜罩取,道:“又偏偏敢招惹爹。”
孔向雯用小壶倒酒,闻言只笑,摇头道:“你若真恨她,何须等到此时?你爹是个风流人,那般也算是死在牡丹花下,为鬼为神都能快活。”他将酒递,“你大伯却可怜得多。”
狱里时寡妇用稻草编扣儿,个个串起来。边串边哼曲调。看守人不是原先司狱司熟人,而是孔向雯指派下来陌生面孔。这男人守在狱房外喝酒,听这曲调,也能跟上摇头晃脑吟几句词。
他道:“你唱是不是‘梧叶儿’?”指敲在酒坛上,哼道:“别离易,相见难。何处锁雕鞍?春将去,人未还。这其间。殃及煞愁眉泪眼。①”
时寡妇编着扣儿,不理他。
这看守不在意,停唱声,又喝口酒,只道:“你知不知这外边是个情形?”也不需时寡妇回应,继续道:“那刘万沉老母孤女,可是哭瞎眼,嚎破天,只要你偿命去呢。那嚎啕,只怕头七未到,魂先归也。”
时寡妇将扣儿拉紧,冷道:“他还敢回魂来?此处现有修罗煞星,他不敢。”又道:“若嚎啕能喊魂,那他万万活不到这个时候。”
刘清欢没接酒,甚至连手都未抬,他靠壁上神色疲懒,“老东西死得其所,高兴还来不及。帮他程,还未与他算算报酬,有什可怜?”他
那看守将酒喝尽,大着舌头喊几声罪过罪过,便手抄袖中,缩着脖子靠在狱墙上打起盹。
时寡妇将草扣儿穿好,枕在底下睡,像是得什神仙法宝,竟还露点笑。
狱外,孔向雯等会儿,没多久,有个人就出来。这人面白唇红,长得极为阴柔绮丽。
“可见着?”孔向雯从旁随从手里拿灯笼,与这人同往外边走。
这会儿夜深人静,风动秋寒。这人裹厚衫,白细指在领口边拢拢,慢条斯理道:“不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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