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攸额前发烫,他手指相磨,渐渐搓回点温度。
“时御。”
时御倏地睁眼,盯向靠过来人。周璞被他这目光骇住,迟疑着抬起手中水囊,示意自己无害。时御垂眸,接水,道声多谢。
周璞这才坐下在侧废石上,他道,“昨日幸亏你来……你看徐杭还守得住吗?”
时御喝水,抬手擦颊面血,道,“给京里递信吧。”
钟攸脸色苍白,干呕欲望积在胸口。他抬眼上望,看见是张陌生脸。
“怎没声?”另个人凑过来,伸颈望,“这怎副半死不活样子。”
“这不正好。”汉子拳头敲打着边沿,呵斥:“吱个声!”
钟攸耷拉着眼皮,连眼珠也不转。他发和衫还湿着,贴拢在身上,手脚都被捆结实,却又因冷而发颤。
“这不会真要死吧。”另人急道,“还没到江塘呢,可不能让他死船上。赖子,你下去看看!”
“当真……当真不行?”周璞黯然:“们能退去哪里?江塘是不成,江塘府兵也不作数。如今百姓多积在那里,们若是退,这不就是送给夷兵糟蹋吗。”
时御按回囊塞,只道,“剩下两万青平军,有心无力。”
关键在于夷兵墙垒已成,且固若金汤,实在难攻。青平军没有重器也没有重甲,夷兵建筑墙垒就是为做军事防垒,上设床弩震慑,下置铁蒺藜等物严防偷袭。除非越兵从后掏他们,否则想要突过墙垒,必须靠攻城器。然而蒙辰敢私运□□,却断然不敢碰攻城重器,那都是中枢监制。
赖子怨声:“死正丢河里去,省处理。”
“这来来往往都是船,你往哪丢?那不得给人瞧见!人死,只能搁底下,路上发臭挡不住味。”这人催促:“快去看看。”
赖子只得翻身顺梯爬下来,他没用手,只抬脚踢踢钟攸后肩,“钟少爷,再挺上个把时辰吧,兄弟自然就送你上路。”钟攸未答,赖子才蹲身察看,在钟攸肩头胡乱抓把。抬头对上边人道,“你把褥丢下来,看着没什事儿。焐着就行,左右就是七八天路程。”
上边人搜船舱,没舍得给自个用褥子,就卷垫板薄破褥,给扔下去。赖子接着抖开看,先笑骂几声:“你这抠门货,竟连床整褥也舍不得。”他将东西丢在钟攸身上,道,“您自个撑着啊,过得去就过,过不去嘛,那也没什,哥俩提菜刀照样能收拾掉,就是太不体面。等到地方,你还能留个全尸。”
说着人爬上去,将夹板合,底下就陷入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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