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川翻过走廊栏杆,几步到师娘身边,就着筷子叼只饺子跑开。饺子烫得他直呼气儿,出门见着师父纪纲坐在台阶上,便蹲在纪纲身边。
纪纲手里打磨着石头,偏头冲沈泽川哼声,说:“傻小子,饺子值几个钱?瞧把你稀罕!叫你哥回来,咱们父子三个去鸳鸯楼吃顿大。”
沈泽川没接话,师娘已经拎纪纲耳朵,说:“瞧不上饺子?你行啊,真有钱娶什媳妇?带着这俩傻小子自个儿过去呗!”
潘如贵踩着雪,说:“皇上心里明白,这事儿挨不到咱们头上。”
他走几步,雪花直往风领里挤。
“千金诺,君王最怕朝令夕改。皇上因着此次边沙十二部进犯又大病场,这几日已经思量着要给三小姐赐个公主封号,这是要讨太后欢心。此时休说留人命,就是别,但凡太后开口,皇上都要应。”
潘如贵说着侧头看向小福子。
“你几时见太后改过口谕?”
太后半刻前到明理堂,皇上已听劝,多少消气。”
潘如贵“哎呦”声,说:“皇上就听太后她老人家劝,适才那雷霆之怒,咱家有心也不敢开口。”
花香漪对潘如贵笑笑,说:“皇上说‘廷杖’,公公这不是照办吗。”
潘如贵又走几步,也笑道:“是,刚才急匆匆,听着个‘杖’字,把这小子顿好打。不知这人眼下该如何处置?”
花香漪扫眼沈泽川,说:“皇上再审之前且先拖回诏狱。此子性命事关重大,还望公公告诉纪大人,千万要好生看顾。”
不论什案子,说不二才是真主子。
***
沈泽川烧得神志不清,眼前时是纪暮临死前模样,时是他尚在端州生活时模样。
端州风吹拂着旗帜,师娘挑帘而出,手里端着白瓷碗,里边盛满皮薄馅大饺子。
“叫你哥回来!”师娘招呼着,“片刻不消停,让他赶紧回来吃饭!”
“那是自然。”潘如贵说,“三小姐嘱咐,纪雷岂敢当做耳旁风。天冷地滑,小福子,把三小姐扶稳咯。”
花香漪走,潘如贵便回身,对两列锦衣卫道:“皇上说廷杖,这人也打得差不多,拖回去。适才三小姐话都听见,那是太后意思。回去告诉纪雷,这案子里边都是神仙,要是人在他手底下有个差池。”
潘如贵缓声咳嗽。
“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也保不住他那颗脑袋。”
小福子回来搀着潘如贵,长道上空旷,他小声问:“老祖宗,咱们就这放人,回头皇上当真不会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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