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宪搁笔,干脆横着脖子说:“大人,这钱眼下是结不出来。给你说句掏心窝话,按照如今账,年底支出对不上预算,咱们俸禄都未必发得下来。真没钱。你今日就是给王守成刀,也没办法啊!”
“八大营军饷照结不误,轮着们禁军,就是要死要活没钱。都是给皇上当差出力,活该萧策安人贱,得揣着这账等你们周转。”萧驰野“哐当”地把茶盏扔桌上,“户部年年都哭穷,但这跟有什关系?收钱出力,白纸黑字。们干完,银子就得结。别跟谈别,那不是职责所涉。要是户部问题都得靠别人体谅,你们还干什呢?趁早腾出位置给别人。”
王宪让他说得面上铁青,站起身说:“既然都是给皇上当差,大人何至于逼得这般紧!有钱谁不情愿结?禁军真有本事,干什苦力,也做八大营啊!那谁还敢不给钱!”
眼见两方气氛不善,外边正掀袍跨入个男人。
“王大人何必动怒,二公子也是快人快语。”他摘遮阳帽[1],用帕子擦着手,说,“在下户科都给事中薛修卓,就是为着这账来。”
咸德八年,正值盛夏。
户部主事王宪团领衫被汗濡湿,他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不止次抬起乌纱帽擦拭汗水。
“萧大人。”王宪吞吞吐吐地说,“不、不是户部不给你拨银子,是眼下库银开支尚未算清,上边潘公公不批红,咱们真没办法拨啊!”
“算账要时间。”萧驰野端着茶盏喝几口,“这不是等着吗?不着急。”
王宪喉间滑动,看着镇定自若萧驰野,和外边廊下动不动禁军。
“大人。”王宪几乎是哀求道,“天热,让军士们站在外边委实过意不去。请诸位喝些凉饮,储备冰——”
“无功不受禄。”萧驰野面上笑,“们禁军皮糙肉厚,干就是卖力气活儿,站几个时辰有什紧要?大人别介,专心算账。”
王宪捏着那账簿,笔半晌也下不去。
今天开春,皇上病重。太后为着此事,叫人在宫中大兴土木,要建梵宇为皇上添福诵经。工部得差事,得从端州迎批木材,为着省钱,就唤禁军去运。禁军把木材运入阒都,太后又因海阁老上奏,撤建寺打算。户部手头就缺这笔银子,拖禁军两个月,迟迟没给结。
银子不多,换作国库充盈时,这都不是事儿,谁愿意为这点银子得罪萧二公子?可户部如今也是有苦难言。去年太后大寿,光是操办宴席、分赏金银就花掉将近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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