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回笛盒,祝微星思考着爬到上铺躺下。
奶奶许是考虑到他头上伤,凉席是竹制,枕头还是棉布,松软蓬,能闻到淡淡花露水味,香味劣质,却催人入眠。
祝微星闻着,眼皮疲惫垂落,脑海中依稀闪过今天从羚甲里路走来种种,比起嫌弃这里简陋和贫穷,祝微星感触更深是面对住二十年家,他只觉陌生,没有熟悉感,更没有归属感。
要尽快适应,祝微星对自己说。
想着想着,他睡过去。
压低嗓音替自己求情,可惜奶奶直没回答。待焦婶转话题,祝微星才推门而入,越过两人进大房间。
书桌上书倒是不少,祝微星上前翻翻,音乐史、古典乐赏析、乐谱,比起稀稀落落专业书籍,更多是各种杂志。
祝微星又走到衣柜前拉开门,瞬间排绚烂彩虹色扎入眼眶,赤橙红绿青蓝紫,同祝微星出院时穿得风格如出辙,有些还带刺绣带亮片,简直把整个戏班都往身上扛。
祝微星不能理解自己曾经品位,皱起眉匆匆扫过,目光又落在柜子下方长方形盒子上。
小心拖出来打开,未组装三截银色长笛展露在面前。
大概换新环境缘故,微星又做梦。
不同于过去片漆黑,这回画面有色彩,却过于艳丽,拉满饱和度刺眼得辨不清具象,调色盘似花花片,像山河,又像建筑,像人,也像动物,绮妙诡谲,朦胧异幻。眼睛失去作用,幸好耳朵还能工作,他听见乐声。钢琴、提琴、吉他、琵琶,试剂般被支支不停往器皿里添加倒入,彼此反应,叠加噪音,直到眼睛和耳朵都不堪积累重负
笛子不新,能看见缝隙处有氧化发黑痕迹,两块擦拭棉布也皱巴巴。祝微星伸手摸,边际层浅灰,显然不止个月落尘。
自己受伤才多久?这笛子怎像长远没被用过?作为专业学生,乐器难道不需要天天练?
祝微星疑惑,又把房间环视圈。
奶奶给换洗衣服放在上铺。那应是他床,哥哥睡下铺。可看这地方……书桌、衣柜、角角落落,不见另人痕迹,全是祝微星风格东西。弄堂大妈说自己过去并不常着家,人不住这里,物品却霸占九成九地盘,这为人……也过于有存在感。
祝微星记忆缺失,对生活常识却有着基本判断,学长笛具体要花多少钱他不清楚,但总觉得以自己目前家境并不适合这个专业。学多久?怎考进去?考进去又为何任由乐器在角落积灰发黑?有事耽搁还是怠慢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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