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人惊:“阿葛,你莫想偏!郝散他们被人剿!”
几年前,谷远那边出过乱子,个叫郝散匈奴人不堪饥贫,起兵造反。举兵之后,他裹挟羌人、卢水胡,足有数万大军。这些人攻破上党郡城,又转到去雍州,所过之处净是狼烟。晋人花四年时间,才终于把他们全部剿干净。
这件事,他们都清楚这事,心知肚明。
然而那汉子并没停下,仍是用那种让人不寒而栗声音低语着:“他们死,但是死之前,定吃过饱饭,穿过暖衣,还在下面那种宅子里住过,快活过。也要死,从未快活。”
这话就像幽魂在低低呢喃。身后人突然闭上嘴,不再言语。风呼呼在两人耳边刮过,像是鬼哭狼嚎,也像是桀桀狂笑。最终,那汉子也呵呵笑起来:“阿隆,你想在死前,吃口饱饭吗?”
如何想吧。
把小家伙哄好,让朝雨领出去,梁峰躺在柔软床榻上,闭上双眼。
※
“啊啊啊……死!都死!”
棚子外,传来阵声嘶力竭哭嚎,个骨瘦如柴妇人哭倒在地,状似疯癫。在她身后,个匈奴汉子盯着棚里死马,面色铁青。这已经是他家饿死第三匹马,户才能养几匹马?羊也没,马也没。明年日子,要怎熬下去?
当夜,山下那座宅子烧起来,火光照亮
就这傻愣愣看半晌,那汉子扭头,大步朝远处山丘走去。冬日草木凋零,山上光秃秃片,只有荒凉灰褐,西北风呼啸,刮透他身上老旧皮袄。然而那汉子目不转睛,看着山下某处宅子。几代之前,他们就不住帐篷,改住汉人宅子,可是谁能想到,还有这种宅子,可以奢华到如此地步!
那是千骑长宅子。千骑长说,今年粮价涨,羊皮换米不如往年半。可是粮价涨,皮价为何不涨?千骑长说,今年大帐有令,不准私卖皮货,只能卖给帐中。可是为何商队来往,运走车又车皮料?千骑长还说……说样又样,可是他宅子里灯火,从没有熄灭时候!
山上草早就不够马吃,他家婆娘从自己嘴里抠出粮食,喂那马儿,却还是死。没马,没羊,他家人,明年要如何才能活下去?
就像长在山头上样,那汉子死死盯着山下大宅,双目几乎迸出血来。不知过多久,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阿葛,回去吧。赶紧杀马,还能有些肉过冬……”
那汉子没有接腔,反而幽幽道:“阿隆,你知道郝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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