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峰再次施礼,脱履入席。
然而等他坐定之后,司马越并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反倒谦恭问那老道:“之前听闻张道长有养身妙法,孤甚是好奇,愿闻其详。”
那老道敛起面上笑容,沉声道:“国,身同也。母,道也。人能保身中之道,使精气不劳,五神不苦,则可长久。故而当爱养之。喜怒亡魂,卒惊伤魄,唯有遗形去智,抱素反真。此曰坐忘。然太尉身处浊世,难养贵体。不如采补服丹,以外药引内精,取精于玄牝,守生养气……”
就这样,老道侃侃谈起房中术和丹道,莫说是司马越,就连身边陪客,也都听得聚精会神。坐在客席梁峰,似乎被人忘个干净,他面色却无分毫变化,只是腰身挺直,孤坐在榻上。
兴许是被太尉看重激起性质,老道口气说两刻钟,才长叹声:“……这只是皮毛,若是修道,还需经年累月才成。”
单薄身形走在幽谧林道之间,清风拂袖,云履踏茵,又有几分飘然仙气。
因此,当他穿过石径,走到那座贵客满盈露台时,台上谈笑声都为之静。梁峰躬身对主座上男子行礼:“下官见过太尉。”
司马越在心底暗赞声,这身,似乎比昨日朝堂还要出色三分。随即,他笑道:“梁太守来正好,今日可请到贵人。”
能在位极人臣司马越面前称“贵”,是什人物?梁峰目光在席间扫,便落在人身上。羽服星冠,鹤发童颜,只见个卖相极佳道人居中而坐。座位是相当尊贵,但是他神色淡然,副出尘样貌。
司马越注意到梁峰目光,笑着介绍道:“这位可是左仙师亲传弟子。张道长,你观梁太守如何?”
司马越此刻哪还有半分猜疑,连连道:“仙长所言甚是!孤还听闻仙长有爻卜之能,不知可得见?”
此时不论是佛道,都有套表演戏法。佛家惯爱行伤残己身之事,
众所周知,梁子熙是信佛。可是司马越不但宴请道人,还让对方随口品评。对于身居太守之位梁峰而言,称得上失礼。
那老道捻须笑:“梁太守品格出众,灵窍通透,可叹误入歧途,伤五脏。若是以吐纳法精修,佐以仙丹,或可有救。”
这话是褒是贬,听即明。梁峰淡淡笑:“生死有命,鄙人材质有限,不愿逆天而为。”
像是拒绝,也像是直陈心意,这话答不偏不倚,就算以玄道自然论调来看,也颇具深意。
闻言司马越倒是愣下,摇头叹道:“好个生死有命,梁君请安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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