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微微颤,杪冬睁开眼睛。
黯淡烛光沉沉落入眼眸,隐隐勾勒出床梁上腾龙在云海中翻跃身姿,他盯着它们发阵子呆,然后慢慢转过视线。
画面在眼前点点转换,从金色床幔到绣着祥云流苏,到乌木房梁到空荡荡窗口,到堆满文书奏折矮桌,然后,是那人撑着脑袋坐在桌边、在略嫌微弱光线中依旧引人注目——却又不那真实侧影。
那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如雕像般动不动,火焰在他紧闭眼角边微微闪烁着,杪冬歪着头看会儿,忽然起身,轻轻下床。
淡红色光芒从跳动烛火中层层漫出来,映亮那人如天神般俊美面容,杪冬慢慢弯下腰,视线扫过顺帝眉宇间蹙起深深沟壑。
,掩住少年大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杪冬在顺帝寝宫已经住三天,而流筠,仍是点消息都没有。
这也是理所当然事情吧,旬大师曾经说过,药王和他样喜欢东飘西荡、居无定所生活,即使是徒弟流筠,恐怕也不知从何找寻他下落。
杪冬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从不认为自己能活到流筠回来那天,更何况即使药王真赶到,也未必解得他身上毒。
只是顺帝,他还直在等。
他神色恍惚地伸出手指,在指尖快要碰触到顺帝眉峰时,又忽然清醒过来,倏收回手。
杪冬直起身子,抿着唇站会儿。他抬步想要离开,目光却不经意间扫,扫到顺帝手边摊开奏折。
深红加急章连戳三道,红通通地在纸面上字排开,看上去触目惊心。
杪冬顿住脚步,小心拿起那份奏折。
杪冬不知道自己旦睡下去,要过多久才能醒过来。
时间对于杪冬来说,似乎变得漫长而难以忍耐,好像分秒,都被毫无意义地拖延到个世纪那样冗长,即使在混混沌沌睡梦中,也让人觉得不耐。
虽然这种不耐,会给疼惜他人种更为无能为力痛苦。
大约是由于沁入骨髓毒愫,或许是百无聊赖生活,又或许是丢弃所有责任与负担轻松,无论白天黑夜,杪冬总是在睡。
浑浑噩噩,昏昏沉沉,在无法摆脱重重梦境中,情感与欲望之类东西就会被层层地放大。因而每每看着梦中自己纵情大笑或是大哭,杪冬总会对那些汹涌而来感情产生种陌生且无法抵挡感觉。
巨大翻涌着墨色浪花漩涡有着致命吸引力,然而只要靠近小步,就会被沉睡在其中看不清面目欲望吞噬至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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