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分生旦,小李子是演旦角儿,但也是因为他句话,差点招来杀身之祸。
年前程班主走好运,外乡位老太爷年岁大喜欢热闹,连包三天台子,让他们在家里唱上几日,热闹下。
那老太爷八十多岁,鸡皮鹤发,走路颤巍巍,身边却是俩二十来岁模样娇俏大姑娘在小心搀扶。老太爷走到太师椅上就已经喘回,坐下歇会儿才张开没牙嘴,用尖细声音道:“行,开始演罢。”
程班主混多年,是个人精,眼就瞧出这是位告老还乡公公。
这种人从宫里出来时候身上不知道藏多少宝贝,趁乱折返家中,藏起来做个富家翁,性子也多少古怪些,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程班主牟足劲儿地讨好那位老太爷,大约是伺候别人辈子,现如今也喜欢被人捧着奉承,老太爷高兴,赏十几块银元。
让他去弄这些,回来好做刨花水,榆树皮粘液多,可以给登台唱戏那几副行头定型,尤其是旦角头发,每年必要大洗大梳次。
谢璟就在那天出去摘榆钱儿,东边山坡上有几棵老榆树,皮厚结榆钱儿也多,沉甸甸、嘟噜嘟噜地挂在树梢上头,谢璟转着圈找榆钱儿,转身就瞧见掰树皮小李子。
两个人都没有什玩伴,谢璟只看他眼,又去勾榆钱儿。
还是小李子顶着胆怯,小声先说句:“那个不好吃,你摘上头顶上嫩,挑颜色浅些,带甜味儿。”
他经常吃。
程班主更是拿出十八般武艺,让手下徒子徒孙们热热闹闹地演场,切都很顺利,但偏偏意外就出在领赏时候。
戏班众人排队领赏,身上戏服未卸,脸上油彩还在,个个上前去跟那位老太爷说两句吉祥话,讨个赏赐。
在戏班里虽然给饭,但并不管饱,饿着肚子是常事儿,小李子最喜欢春天,偷溜出来找点野菜、野果,或者摘上两大捧榆钱儿,好歹能填饱肚子,睡个踏实觉。
他和谢璟来往,也就是这点,偶尔摘个榆钱儿,或者去摘个枣子,其他就没。
小李子是没有家小子,在戏班容身之处,也不过就是台毯下衣箱侧。
等到后来慢慢能跑龙套,才吃上干饭,再后来分科,他学艺不精,是被最后挑剩下个,程班主是个驼背,背着手从他身边走过又停下,双眼睛带着挑剔,十分不满道:“行,瞧着身子骨还算软,声音也细,去学旦角吧。”
小李子不懂这些,只觉得分之后就欢喜,好歹是有个着落,又回到队伍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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