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汀听见自己风箱般滞重呼吸声。他至少做十几个深呼吸,这才勉强走近,轻轻托起那个女孩下巴。
尸斑已经蔓延上她脸颊,双眼浑浊地睁着,猛烈地提醒陆汀它们尚有神采时模样。陆汀稳住手腕,轻轻抚过她眼皮,想帮她闭上眼睛,但失败。R180真死,陆汀很早就预判到这点,但现在才敢承认,他认定是邓莫迟把她放在这里,但为什丢下,他不知道。他忽然非
楚,他只是想要找到邓莫迟,害怕遗漏任何,于是又回到废墟里。搜救进行到第六十个小时,各路人员都要撤退,他们准备清场,却不敢打扰那个面露杀气名门之后,只得小心翼翼地叮嘱几句,让他个人留在现场,也留扇门,没有贴上电磁封条。
陆汀又独自在残垣断壁间找十八个小时,每层,每个房间,他又走遍。没有困于其中尸体,它们显得很空,红外热敏检测仪持续死寂也把这片空间衬成黑洞,逃不出丝声响,鼻子嗅到灰尘味、烧焦味,就是嗅不到铁锈味。
有时走不动,陆汀就会找个墙角坐下,喝水,啃他警用干粮,但是掀木板和翻砖块时候他咬着手电筒,时间久弄得颌骨僵硬,动起来很疼,他不得不吃得很慢。
吃得慢也有好处,陆汀得以静下来,反复思考自己现在处境。
思考完还要继续找。
最终他搜完最后个地下室,终于能够告诉自己,你承认吧,这里只有你。低着头爬上地面,出门时天色黑沉,陆汀看看腕上母亲留下来手表,时间接近半夜两点。遇难者都被清走,媒体们哄而散,连积水都快漏干净,这条长街空空如也。
之前邓莫迟停在门口摩托也不见——它固然不见。发给邓莫迟那十几条短信、打不通那九个电话,也仍然没有回音。
手环上最近条消息来自个多小时之前,舒锐说R179已经做完所有手术,条腿没有保住,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陆汀松口气。当时叫舒锐来接人是对,否则把孩子放在那个连紧急避孕药都无法提供并且只有两个医生值班急救中心,还不知道会出什状况。
这三天多来,睡眠时间不足两个小时,陆汀走不动。也许租摩托铺子还没有打烊,他被邓莫迟带着去过回,心中还有些印象,就凭着记忆走。还没走几步,穿过条窄巷时,他忽然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手电惨白光柱尽头是堵墙,墙角前竟靠着个小女孩,头深深地低下去,两条辫子垂在红洋装衣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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