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修白在他身前跪下来。男人抱起他,无措地向四周望望,张开嘴巴想发出声音,有什东西死死堵在喉咙口,气管疼得出血,也只艰难挤出声无意义“啊……”
他跪着,把席莫回抱在他膝头上,这个历经磨难,稳重如山男人,浑身颤抖起来,钢铁般身心像是被机器碾压过,碎得彻彻底底。他看着几个小时前还和他在雨中嬉戏情人虚弱地打着寒颤,长发还没有来得及干,就在他手中,缕缕,寸寸变淡变白。
他银发,竟然是,这来。
曾几何时,年轻美人倚在夕阳下窗前轻描淡写地告诉过他——
头发会经历特定事情变白。
个恐怖小罐子里装得仿佛是汪大海,永远没有尽头,他意识模糊,不清楚过多久,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喝下多少药。
药效猛烈,迅速发挥作用,他会身在火焰中,会坠入冰窖,牙尖打颤止也止不住得哆嗦。他听到母亲和父亲欣慰谈话,听到弟弟舒口气,听到药罐子空掉声音。
就是没听到哪怕句温情安抚。
有谁能来……有没有谁,能来救救他啊?
假装也好,欺骗也好,谁能来救他啊?
桓修白曾夸赞过,喜爱过那头银发,是浸泡过血淋淋现实,褪色后形成。
桓修白心痛欲死。
只手从他怀中颤颤地抬起来,摸到他颧骨,席莫回在他膝头喘口气,指腹在他脸颊微弱地动动,声嘶哑轻笑从白发下传出:“你怎……眼病又犯啊。”
桓修白轻怜地将他眼前长发拨到耳后,席莫回浑浊目光正定定望着自己。
“不会死……咳咳,只是药而已,喝许多遍……每辈子都会喝,躲不过
他药终于喝尽,桓修白血也流尽。
此时,声爆裂枪响迟迟而来。屋里人都警觉地看向窗外,但他们眼睛里没有桓修白,仿佛这男人根本不在那儿,举着把枪。
恍如剧院落幕,沉重天鹅绒幕布倾撒下来,席家人商量着要出去查看情况,几个呼吸间,房间里走得只剩下人。
桓修白凝滞血液再次缓缓开始循环流动。他操持着僵硬手脚,爬上窗台,摔进屋里。这次没有那道无形墙阻拦他,霰/弹/枪太重,滑落窗口,噗通和着冰雹砸进冷泉里。
他感觉手脚都不再是自己。屋子沉寂寂,桓修白踉跄着走过去,走到席莫回身边。他侧躺在地上,纹丝不动,像条搁浅人鱼,黑色长发凌乱地铺满在身上,呼吸轻地几乎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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