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还会在无数个辗转不眠的夜里用尽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歇斯底里地咒骂那个作为他父亲的男人,骂他把这种病遗传给了自己。
骂完之后心里面又痛得慌。他抱着枕头,直到脸下面无声濡湿了一片。他的父亲犯了错,错误的代价却要他母亲的一辈子来承担。而一个孩子能做到的全部就只有哭这一件事情。
面前的菜一下也没有动。泊清用手捂住了脸。
“你那是什么态度!”她本来的情绪就不太稳定,看到泊清的模样,一
她儿子的父亲声泪俱下地说他以前走了太多弯路才和现在的爱人在一起,说和她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求她成全他和另一个男人的感情。
可是谁来成全她已经支离破碎的人生呢。
她眼睁睁地看着它就在面前哗啦地碎裂一地。一块块残破的碎片都映出一张张扭曲的,哀戚的,绝望的,她的脸。
他远走高飞的同时也留下了做生意欠下的巨额外债。那些银行的通知书寄到家里的时候,她还在对小时候的泊清重复那句话:“乖,你去、
你去让爸爸回来。”
手。在餐桌旁坐下,又站起来。
她似乎没有发现,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个房子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话。
她用一种小心商量的口吻,对低着头的儿子开口:“清清啊,你打个电话给爸爸,啊?”
一语不发的泊清终于有了反应。他抬头看她。
这些话他以前听得太多了。
他知道他那个父亲这么做的原因。他是一个在外体面行走的商人,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合法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这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为了掩盖自己不能见人的性向不被人指指点点,为了给家里父母一个交代,他选择了和他母亲结婚。
而代价却是他母亲的一辈子。
才半年的时间,她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看起来苍老了十岁。跟他说话的时候疲态尽显。
他觉得她很可怜。
泊清也有过小时候。
她从以前就是这样。当他还是个孩子时,经常听到她对自己说的话就是:“清清啊,跟爸爸说回来吃饭,啊。”“清清啊,去问问爸爸回不回家。”“清清啊,你去让爸爸留下来陪你。”
清清啊……
她脸上泪痕未干,双眼无神,表情迷惘无助到了极点。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泊清的母亲大半辈子都是安分守己的女人,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性恋”这个词,可以跟结了婚的、她的丈夫挂钩。
男人和她有了一个共同的孩子,他们组建了一个完满的家庭,到头来,他们对他来说却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