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外烛火轻晃,熏香不单能催人入眠,也能让不想睡的人心绪宁静,陆追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春日里流过山间的泉水,又像是一支灵巧的笔,只用寥寥数语,就在萧澜脑中描绘出那千百年前的繁华乐土。
最后一任君王的荒诞,最终招致了群雄并起,全国动乱,战争毁灭了一切,不单令百姓流离失所,也让许多凝聚着前人心血的思想、发明与史料,都悉数焚毁在了滔天大火中。再往后,根据史书记载,新上位的君主为了稳固江湖,采取了更加黑暗疯狂的压制手段,朝野内外人人自危,思想趋于雷同僵化,这片土地自此也就被彻底笼罩在了沉沉阴霾中,满目疮痍,文明倒退,直到百余年后才逐渐缓过气来——可缺失了前人的宝贵经验,即便最贤明的君主,也未能再重现那恢弘万千的鼎盛时代。
没有什么比战争更为可怖,因为那不单是一人的生死,甚至不单是一个国家的存亡。
略微失望。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听秦宫主与沈公子,据说动不动就讨论施法降雨,玄妙得很。
难得将他哄出书房,萧澜在吃完饭后,又硬是拉着人去城外走了一圈,直到月上梢头星辉遍野,方才牵着手回了家中。
陶玉儿替两人换了新的熏香,要多安神就有多安神,老板吹得天花乱坠,听起来比迷药还好使。
萧澜将香炉放回去,哭笑不得道:“看来娘亲还真当我是纵欲过度了。”
油腻的东西?”
“跟大人学的。”陆追道,“时间久了没见到大哥,还当真有些想。”
“南海捷报频传,放心吧,战事结束也就是这一年的事。”萧澜拉着他上了酒楼,“我们在这里住到秋天,天气凉快些了,就动身去王城。”
陆追点点头,饥肠辘辘,拿着筷子咽口水。
“你看,”萧澜替他倒茶,打趣道,“书也看不饱吧?最后不是还得靠我带你出来吃饭。”
陆追勾勾手指:“过来。”
萧澜上床拥着他:“不如辜负一下这蒙汗药?”
“不做。”陆追扯住他的头发,“说正事。”
“逗你的。”萧澜笑,“要说什么故事给我听?”
“那些书里记载的历史。”陆追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自谦了。”陆追伸手过去揪揪他的耳朵,“不单单是这个,你还能做许多事情,书都做不了。”
萧澜问:“比如呢?”
“比如,”陆追啃了一口猪蹄,“在家吃完饭洗碗,在外吃完饭结账。”书就不行,得萧兄你亲自来。
于是周围百姓竖起的耳朵又落了回去。
还当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