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坛被掷碎。
“——少者不哭!”
他转身,展开双臂,毫无预兆地向后笔直倒下。红衣翻飞有如万千烈焰肆无忌惮地铺展而开,狂放桀骜。
……………………
哭号丧般在胡同里响。
仇薄灯一手遮头,一手挥开叶子,怒骂。
枎叶继续往下落,大有越落越烈之势。
“你都要秃了,省省最后几片吧!”仇薄灯无可奈。
树叶的沙沙响里,师巫洛依旧固执地站,看他。仇薄灯扯下黑氅,劈头丢给他,然后一把抢过酒坛,转身朝树梢的末尾走去。他也不回头,只屈指弹酒坛,剩下的小半酒在坛回碰撞。
“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那我接住你。”
他说。
“我这个人生有病,”仇薄灯笑了,轻柔讥嘲,“你知道我想什么候什么地方往下跳?”
“我接住你。”
不论是什么候,什么地方。
薄灯起身,居高临下十分不善地俯视师巫洛,要是他敢说“你不要再唱”,就一脚把他踹下去。
“你不要从高处往下跳。”
踹人的动作一停。
师巫洛提酒坛,清瘦如竹的身微微摇晃,也站了起。
“你不要从高处往下跳。”
左月生痛苦地一头磕到墙壁上,绝望地大喊:“叶仓!对不起!我错了!这绝对是报应!这绝对是报应啊啊啊!”
“娘啊!”
陆净醉醺醺地蹲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太过热情的枎城
他的音随风而扬,不再凄厉不再悲戚。
“我将斩龙足,嚼龙肉。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
仇薄灯走到了树梢末端,举坛一饮而尽。
苍白的月亮越升越高,不知道什么悬于两人头顶,光影偏转,师巫洛的眼睛被寒月照亮,仇薄灯的脸庞沉进暗影。他之的距离很近,却像分开在两个世。一人站在光里固执地等,一人站在暗里一动不动。
风静夜止。
哗啦啦。
忽然一大团银枎叶打半空落下,劈头盖脸地落了两人一身。
“……我不是说了!你再把叶子落我头上,我就把你劈了当柴烧!”
他又重复了一遍,月光落在他的眼睛里,让人没办法分清他是醉了还是醒了。他的语气是那么郑重,仿佛在说什么比塌地陷,万物灰飞烟灭都重要的。
“很危险。”
“假如我非要跳呢?”
仇薄灯把手拢进袖子里。
师巫洛不说话,脸庞半隐在头顶枝干的阴影里,看不见他的眼神。月光掠过他略高的颧骨,面颊肌骼起伏的线条冷戾而锋锐。仇薄灯想他的确是十巫之首,的确是一个与漫神佛遍地妖鬼为敌的人。